我正奇怪她为何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看见红蓝灯闪烁，交警扯着封条圈警戒线。这里出交通事故了。

晓晓噌一声扶着靠背起来，贴到车窗要往外看。

“帮我捂着他的眼睛，别让他看到。”唐梦急忙说。

我马上捂着晓晓的眼睛，说：“那谁帮我捂眼睛啊？”

唐梦说：“你捂眼睛干嘛？”

“我也不敢看啊！”我真不敢往事故现场中心看去，怕看到血肉模糊一片。我生平最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太悲惨了。

“不敢就别看啊！又没人让你看，有点脑子行不行？”

“噢，对哦！”

“……”

我把晓晓的头拧过来，双眼瞪着他，说：“来，看咱俩谁先眨眼。”

晓晓听到要比赛，马上瞪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我。小孩子的眼睛就是漂亮啊，我也有过这么漂亮的双眼吗？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生活让人经历太多悲喜，窗外的世界始终纷繁复杂，尘土飞扬。日积月累，窗口总会沾满灰尘污圬，一眼看来，让人觉得窗内固然也是脏的。到底是现实复杂还是人心复杂呢？

“你输了！”晓晓大声叫嚣，吓我一跳。

“哇！你厉害。”

日期：2007-11-20 15:21:00

“哈哈。野人哥哥，你有眼屎。”

我用手指划一下，还真是。“你知道什么叫眼屎啊？”我问晓晓。

“姐姐教我的。这里有东西就是眼屎。”他伸长手，用手指轻轻点点我的眼角。

我瞟了唐梦一眼，说：“我们不说眼屎，那是粗人的说法。哥哥今天教你，那叫尘泪之结。”

晓晓一脸茫然。我想他这么小很难理解，于是继续说：“太长了？那就叫两个字好啦，就叫泪结。记得住吗？”

“嗯。泪结。”晓晓点点头。

唐梦哧哧笑道：“你别误导儿童好不好？”

我说：“也总比你带人逃课好吧？”

唐梦说：“你想哪去了，晓晓才上幼儿园大班。”

我一怔，转而说：“那你呢？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不见你上班？”

唐梦说：“我给自己放假，给弟弟过生日，这有什么？”

我问道：“你怎么老给自己放假啊？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唐梦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哟，终于打听起我的事来了？”

“不说拉倒。”

“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你知道？嘿嘿。”

我不理她。“晓晓，你姐姐是做什么的？”问晓晓。

晓晓一愣，然后天真地说：“做姐姐。”

我一伸手：“手机还给我！谁让你跟姐姐同流合污的？”

晓晓委屈地正要把手机递还给我，唐梦的手突然杀出来，啪一声把我的手拍下去。“我开玩笑你还当真了？”我揉揉被打痛的手说道。

“他还小，哪知道你开玩笑？”

天知道他知不知道，看着我被打，晓晓把手机收回去，又旁若无人地玩起来，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这小子不够义气。

“你看！他根本没当回事！”

日期：2007-11-21 16:12:00

５５

经过东直门银座，唐梦小声地嘟嚷，似乎抱怨银座在装修。辗转许久，到了东方广场。泊好车，唐梦带路，晓晓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

“喂，同学，你弟弟才几岁？过个生日你就带他来这么腐败的地方。”我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唐梦停下来瞪了我一眼，蹲下来问晓晓：“姐姐中午带你去肯德基好不好？”

晓晓大声地说：“嗯！”

“你不是给他在肯德基弄什么生日餐会吧？”

“是啊。有什么意见？”

“那个……没有。不过离中午好像还有段时间，该干嘛？”

唐梦笑笑说：“买礼物啊。”

“买什么礼物？”

“给伯父伯母的礼物。”

“噢，你伯父伯母也在北京？”

“有点脑子好不好？我说的是你爸爸妈妈。”

“……”

日期：2007-11-21 16:41:00

晓晓一抬头对着我，用他稚嫩的声音模仿唐梦说：“有点脑子好不好？我是你爸爸妈妈。”

唐梦听着一愣，接着噗哧一声大笑起来。

唉呀，臭小子敢占我便宜。我一板脸，伸手道：“手机还我！”

晓晓求助地望向唐梦。唐梦起身拉着晓晓的手，说：“别理他，我们走。”

她牵着晓晓往前走，留下我一个人伸着手站在当儿恨得牙痒痒地看着他们远去，只差没有凉风袭过了。不一会，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经过，“Performance Art！”两人停下来惊呼道，我一撒腿往唐梦姐弟追去，背后传来惊呼：“Wow，Sexy ass!”我感觉臀部一阵凉意，像小时候打针前被涂上酒精的感觉，两脚发软，赶紧定定神，迈几大步赶上姐弟俩。

唐梦看着我有些慌乱的神情，哈哈大笑说：“怎么啦？行为艺术家？”

我瞪着她说：“国际玩笑，开不得。”

日期：2007-11-21 17:32:00

走到一家名表店门口，唐梦回头问我：“对了，你爸妈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我爸是个朴实无华节俭成性的家伙，同样的定语用在我妈身上也合适。”我环顾四周说，“在这儿买的礼物他们恐怕受不起。”

“怎么这么说？”

“你瞧他们的儿子站在这里都嫌附近的镜子玻璃太耀眼了，都不好意思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这有什么？李嘉诚还做过推销员呢。”

“可现在这里都是他的地盘。”

我忽然觉得有点悲凉，唐梦跟我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凭什么可以追求她，将来又如何能让她幸福？

“不管是谁的地盘，你脚踏实地就很好了。”唐梦专注地看着我说。

“你事先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其实用不着到这地方来。”在这满是奢侈品的世界里，我渐觉浑身不自在。

唐梦犹豫了一会，低下头问晓晓：“我们去哥哥家给你过生日好不好？姐姐给你买好吃的蛋糕。”

晓晓看看唐梦，又看看我，肯定地点点头说：“嗯！”

唐梦松了一口气，抬头问我：“回去你老实交待，你爸妈爱好之类的。”

“……”

我们从东方广场出来，驱车回家，在半路买了一个蛋糕和一些熟食。

“你看，兜一个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我若有所指地说。

“谁让你叫圆周率？”唐梦咯咯笑道。

“陈建仁！”

日期：2007-11-23 12:32:00

５６

到我家时，爸妈都不在家，我站在门外发怔。

“怎么啦？你确定这是你家？”唐梦问我。

“是我家啊。”

“那你怎么还不开门？”

“我……”回头对着唐梦陪笑道。

“你怎么啦？”她一脸警惕。

“忘带钥匙了。”

“……”

老妈先于老爸回来，见着我和唐梦仿如见着天外来客一般，一边将惊喜压制下去，一边赶忙开门让我们进去。未几，我打小熟悉的老爸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老妈出去在门外截住了老爸，两老说话的声音清淅可闻。

老妈：“快去菜市买些菜回来。”

老爸：“你又忘买菜了？”

老妈：“不是，你儿子回来了，还有个女娃儿。”

老爸：“啊，臭小子……我现在去。”

嗒嗒嗒……吱！

老妈：“咋又回头了？”

老爸：“那个……没钱在身上。”

日期：2007-11-23 14:13:00

唐梦噗一声笑出来，将茶喷了我一身。我站起身忙把水拍掉，问道：“你干嘛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