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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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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11-09 07:53:27

七十三 张郃之死

然而事出意外,在这样的一种情势下蜀军竟突然撤走了。

蜀军暂时没有粮食之忧,同时又占据有利地形,他们不久前还刚刚重创了我军,士气大盛,他们在这样的优势之下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因此当蜀军在我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拔寨而去的时候,我满心狐疑,不敢有丝毫举动。

我当时登高而望,看到蜀军队列整齐,退得非常从容,差不多像一支检阅部队似的。我既不相信蜀军会轻易撤军,也想象不到他们何以会如此大胆。白白放弃卤城这块战略要地,道理上实在说不过去,而蜀军的迹象也绝不像诱兵之计,在那一瞬间我真的糊涂了。

直到蜀军扬长而去,卤城四周变为一块空地,我才派人过去打探了一下——卤城内也绝无任何凶险之处,蜀军是真正地退了。

我从卤城居民口中得知,蜀军这两天其实就已经在做着种种撤军的准备了,我由此判断,蜀汉国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变故呢?这却是我暂时没法了解的事情,我们那时虽然也有间谍,但他们却没有间谍小说里的那种神通,而且限于当时消息传递的笨拙程度,这个消息也没那么快传来。

这件事使我认识到了诸葛先生的另一面,大胆和谨慎其实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我由此不能不佩服诸葛先生的自信和见识。诸葛先生在某种时候的确有鬼神不测之能,他在这里又比我高了一筹,想到这点我心里颇不舒服。要对付这个人我除了正视自己,甘于守拙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一个人能够正视自己的缺陷,合理应付敌人,便等于是消去了己方所短,这个道理我认识得非常分明。

我随后令人跟踪蜀军而去。

蜀军从容退去之后,料知我必然随后而追,必得使他们离开魏国全境才得安心,因此他们此后的行军又当是另一种形式。诸葛先生是最善于布置撤退,巧妙设伏之人,于这一点我不敢有丝毫马虎。

蜀军退去不久,我军精骑很快就可以追上,我料到诸葛先生如此退军也肯定是不甘心的,但为了这个,他也必然要设下狙击。他至少要叫我知道他的不好惹,使我不敢过于紧逼。

下午申时,数骑探马回报,说蜀军已沿祁山退过木门道继续前行。我略一沉吟,问道:“木门道地势险恶,最易设伏,你们可否探明那里的情况?”探马回答:“起初有一队人马守在那里,但蜀军大队过去许久之后,他们就徐徐退走了。”我再问道:“主将是谁?”答称是魏延姜维。

魏延姜维是蜀军最有勇力见识的大将,断后自然也该他们,但我还是不能放心,又问:“你们确定他们已完全撤走?”探马又回答:“我们来时,他们已轻骑与大队合拢。”

如此,我当即命令张郃率领一军作为先锋,前面探路,并嘱咐他们,一旦顺利穿过木门道,且不可陷于敌军中厮杀,当但以骚扰为事,候大军连夜赶到。

但是勇猛过人的张郃这一次却并没有得令即去,他犹疑道:“军法,围城必开出路,归军勿追,须防诸葛亮诡计。”他显然已被屡次设伏的诸葛先生弄怕了,这一次表现得非常清醒。

这一点我岂能不知?追击之事未必如此紧迫,但我务必要张郃立刻动身!

我初到关中威严不足,关中诸将以张郃马首是瞻,处处与我作对,屡屡否定我的计划,我此时早将他当做我的眼中钉了。

晚年的张郃颇有些观念陈腐,思想老化的倾向,其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之处甚多,更因为自恃功劳、资格及明帝宠爱目空天下,我觉察到,如果不能调理好张郃,我就根本无法在关中立足,无法从容地行使我的权威,所以我在那时就想给张郃一个教训。

我认为派张郃攻打悍将王平的结果还远远不能使他清醒,不能杀去他的威风,所以我在诸葛先生最后的退军中就非要逼他去做这件冒险的事不可——他不是总要打吗?他不是总自言其勇,曾说我畏蜀如虎,坐失民望吗?如今探马已有准确回报,蜀军到底还没有退出魏国全境,张郃如果一再拒绝前行,他的颜面何在,他的威名何存,他的忠心何表!

威严从来是权力最为重要的特点,为官者若无威严,那么下属就绝无畏惧,那么我就根本无法做到令行禁止,无法圆满地贯彻我的所有计划。“李光弼入军,号令一施,旌旗变色”,他凭的什么?“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说的又是什么?这道出的正是厚黑学至高的管理经验。

古来即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说法,这一说法道出的其实就是领导者杀鸡儆猴,树立威严的寻常做法,为官者既须严正自身,做到“文能服众,武能威敌”的程度,也必须要有具体的立威措施来针对那些捣蛋之徒,张郃既然最为桀骜不驯,既然身为头狼,我的第一把火自然要烧到他的头上。

但是我当时仅想再给张郃一个教训而已,却并没有想杀死他,我并不知道诸葛先生在木门道会设下如此毒辣的埋伏,也不知道勇略过人的张郃这一次竟会失去生还的机会。

我无意为自己辩解,因为我不说出我内心的想法,人们并猜测不到。张郃的死使明帝痛惜不已,而我心里也并不好受——他到底罪不至死,我本来还想收服他作为我的臂膀的。

张郃是因为腿上中箭医治不及而死的。

木门道离卤城不过几十里,此谷长约十里,宽约五十米,是通往街亭天水,由西向东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其间西汉水的支流稠泥河穿越而过,两旁双峰对峙,险绝无比。当张郃来到木门道的时候,已近黄昏,朦胧中山谷一眼望不到头,两旁高险危峭的山峰上黑黑的一片,四下里一片可怕的寂静。

如此天色之下,木门谷确实凶险无比,如果张郃能够在此时停步不前,或者保持谨慎,先做以周密地打探,或者先派出小股部队加以试探,我想他本不至于出事。他畏惧不前,或者遭到小败,则我惩戒他,削弱其威风的目的也就达到,我当然不至于对他这样一位位殊荣殊的名将过分进逼,但是我不知道张郃当时是怎么想的,他竟然就那样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行进当中,山谷中始终没有出现异常,偶尔吹来的一阵山风,斜下的一道夕阳,掠过的一群飞鸟,都是平常见惯的景致,这种情景使张郃等越发胆大,于是他们放下了最后的一丝警惕,纵马飞奔起来。

人世间毁于最后关头的失败教训屡屡可见,蜀军的埋伏恰恰设在出口的那一段。前面豁然开朗,张郃等眼看着就将冲出谷道,这时候两旁山崖上忽然梆声一响,乱箭纷纷而下。

诸葛神弩威不可挡,张郃就因此中了一箭,倒于马下。

当我率领大军赶到之时,蜀军已经退去,满谷道中都是刺猬一般的士兵尸体,张郃所幸被一块巨石挡住,这才没有立时要命。我立刻命人将张郃送往后方医治,但已经不及。张郃腿上中箭本不至于丧命,不幸的是那箭头喂了来自蜀汉南方夷族提炼的剧毒。

这之后我率军走走停停一直尾随诸葛先生到了定军山下,诸葛先生怕我趁机突入汉中,在此扎下营寨,大概还想与我战上一战,但我既见他确实没了进军的意图,于是收军而回。

张郃之死为我与诸葛先生的第一次交战划上了一个句号,这一战从大局上说我是赢了,但从局部上说我败的很惨。

“军法,围城必开出路,归军勿追。”张郃拒我之言至今犹在耳边,此为我一生大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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