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副张冠华从舱室出来，在船舷过道里刚好听到雷安邦大声在嚷，顺便过来看个究竟。他弄清事情的原委后，严肃地说：“水手长是对的，就别说烟头把甲板弄脏了，你在学校里老师没讲过吗？在船上吸烟要特别注意，烟蒂要及时熄灭，你这样随手扔，万一扔到了易燃品上，后果有多么可怕！从现在起，你一定要把乱扔烟头的坏习惯彻底改过来……”

雷安邦对大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总以为自己在公司里有很硬的后台，我知道的是，他给人事部经理送过东西，就以为自己有保护伞了。你看他刚才的架势，那个眼神，好像要跟我拼命似的……”

雷安邦还要下说，大副宽慰雷安邦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

我没想到大副在充当正人君子时也蛮像那么回事，又会说又会笑的人哪，是可以扮演很多角色的。我得学着点。

何晓阳似乎找到了“台阶”，把烟头捡起，扔到了海里，很无趣地回了船舱。舱里碰上我，我招呼他到我的房间里坐，还给他“可乐”喝，何晓阳觉得还是我对他够哥们。

我对何晓阳并非出于明确的心计，但肯定有潜意识使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后来我和何晓阳真还成了较好的朋友。

日期：2004-4-9 15:04:48

回天一码头:我们争论的问题谁是谁非不是太重要,但您说的那些事我觉得也很有趣,您能回帖多讲一些吗?

日期：2004-4-10 8:49:07

19、查证

“定远”轮驶进了香港维多利亚湾。

湾内挤拥着密密麻麻像小山丘似的各类船只，“定远”没有停靠码头的空位，只好泊在湾内系浮筒，等待来过舶的船。货轮系浮筒是香港维多利亚湾深水港的一大特色，每隔几百米固定悬浮一只扁圆浮筒，不能被安排靠码头而泊在湾里的船只就只好用缆绳系在这些浮筒上，再辅助别的固定船体的办法便可以让货物从这艘船过舶到另一艘船上。

我本来对香港有特别的好感，可是上午跟边检和海关的人打交道让我很不自在，我在广州呆了些年，本来可以说白话，但我还是用普通话跟他们打交道。我在餐厅办有关手续时给他们香烟，他们是一副无比清廉的样子，后来缺了些资料，我只好把他们带到自己的房间，资料一时找不到，边检的人“丢”、“笨糕糕”和“傻佬”之类的口头禅就从他们的贱嘴里冒出来了，他们可能以为我听不懂这些杂碎的话语，在他们嘴里冒出这些口头禅似乎是没有恶意的一种习惯，但在我这边听来却怒火中烧，感觉到血在往头上涌，认为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意念中我想着给他们每人的嘴巴都打上一拳，教育他们对任何人都要尊重。但责任在身，我不能造次。

让我觉得很有讽刺意味的是，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核查官员，在房间里我给他们每人一条香烟，他们又不客气地收了。我听陈新民说过，这些人模狗样的人只要你向香港廉正公署举报他们，他们的饭碗就会即刻丢掉。我动了这么做的念头，但最后还总算宽大为怀。这使他想起在新加坡听相术先生讲的有关人中的事，得出结论，认为自己还算是宽容的人。

“要上岸的快准备好，交通艇很快就到。”我在大声喊叫。

上交通艇的时候，何晓阳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似乎在疏离了我和陈新民 “铁哥们”的关系。

在我看来，香港的昌盛确实是逼人耳目，不像新加坡的繁华有些斯文。

香港是世界自由港和金融贸易中心，重要的地理位置及繁荣的贸易活动造就了这个弹丸之地的格外繁华，也赋予了某些香港人的优越感和骄横气。香港的摩天大楼鳞次节比，各种造型的大楼像是堆在一起似的，立交桥上如水的车流永远穿梭不息。从海上望香港，香港的造型胜似海市蜃楼，其立体的繁荣景象对每个外来人的冲击力是那样强烈，没人能抗拒其诱惑。

交通艇仅用十几分钟就把我们送上了码头，有好几个人像我一样是第一次到香港，不免对什么都特别好奇，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我们不入流的穿着反而引起不少港人的特别注目，兴许还怀疑我们是不是刚上岸的偷渡客。

黎志刚是少数老跑国际航线的船员之一，他原先在内地的一家远洋公司干了好几年，考到了二副的大证，只因一次参与走私日本电器而被劳教了一年，公司把他除了名，丢了铁饭碗，经济是收入明显受影响，有好些人对他老婆还“虎视眈眈”，老婆差点跟他离了婚，诸多亲戚朋友的好言相劝才没有去办离婚手续。一年后，黎志刚打回老家应聘，上了“定远”轮，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可能多赚钱，将来好养老，对老婆跟他闹离婚一事，他说他已经看破红尘，现在经常把自己当成钻石王老五，想怎么跟女人打交道就怎么打交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很难预料将来老婆还会不会再向他提出离婚。

黎志刚看到一大帮人慢腾腾地东张西望，真的像乡下人的样子，直发急。黎志刚私下里约我、陈新民与何晓阳，趁大伙过十字路口人群分散时，四人悄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们的目标是坡形街区的旧货市场。

何晓阳也是初来香港，我看他比我还好奇，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招牌和琳琅满目的商店都吸引他注意。忽然，一个书摊映入其眼帘，让他耳热心跳是一本本彩色封面的美女裸照，这些裸照从不同角度在张扬女性身材的线条，甚至身体的某些部位都有格外逼真的特写，纤毫毕露，何晓阳极力抑制自己，却装出若无其事。

书摊老板是涂脂抹粉的女子，她见何晓阳飘忽不定的眼神，很老道地笑着问：“老板，你想要点什么？”

这话问得恰倒好处，它明指想要什么书刊，暗指是否想要什么特别服务。她不明说，就是看你是不是这行中客，同时给你回答时有选择余地。

何晓阳不曾经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心领神会，反而被问得有些惊慌地离开。

那女子轻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陆仔，卜佬！”

何晓阳清楚那女人看破了自己，也难忍受人家动不动就用嘴损人的德性，他恼羞成怒，想转身回敬人家，这时却听到远处有同事在喊我们，还向我们招手，我们不想再惹事，便小跑着朝向陈新民那边靠拢……未料一个着深色衣服的丨警丨察正站在路的斜对面，见何晓阳神色异样的小跑，便用粤语和普通话轮着喊：“站住！站住！”

何晓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时不知所措，加快了跑的速度。

“STOP！STOP！”丨警丨察这回改用英语喊。

丨警丨察拔出对讲机，快速地说了几句，然后插好对讲机追了过来，同时拿出哨子猛吹。

何晓阳和我跑到陈新民跟前时，不知从何处钻出几个丨警丨察同时向我们包抄了过来。

“怎么回事？”黎志刚问。

何晓阳莫名其妙地望着冲过来的丨警丨察答：“不知道。”

丨警丨察们主要针对何晓阳，难道他们认为何晓阳比我更像偷渡客？

刚才喊何晓阳停下的丨警丨察上前一把扭住了何晓阳，其余的丨警丨察把他们四个团团围住。

何晓阳一脸的惊慌和困惑不解，极力想挣扎，我一个劲在解释：“肯定是搞错了，搞错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东西搞错了。倒是黎志刚和陈新民沉得住气，黎志刚问丨警丨察：“阿SIR，我们是大陆海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扭住何晓阳的丨警丨察一听是大陆海员，倒先松了手，但语气还是严厉：“喊你站住为什么还跑？”“我不是很清楚你是在对我喊，因为我没做什么错事。”

陈新民用海南话小声对何晓阳说：“你随便跑就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