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8-07 19:41:06
第十六章(1)
西河市地形狭长,南北各有一条蜿蜒逶迤的山脉,只有东西两头通往外面,这种地形被西河市的人形象地称为“两山夹一沟”。四五百万的人口紧紧地局促在中间,显得整个城市拥挤不堪,有个同事说有一次他几个内蒙的朋友来看他,看到西河市的街道上人山人海,还以为碰上赶集的日子了,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西河市普普通通的一天,一个个都咋舌不已。
老西河人都说这是地方养人,人只要来了都不愿走。这话有一定的道理,说实话这儿气候温润,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一年四季水果不断。本地人普遍都很自恋,一说起西河市的好处,连鼻涕泡里都带着股子得意洋洋的劲儿。他们喜欢说本地方言,跟外地人打交道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地冒出几句方言来,也不管你听懂听不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出他们是本地人的优越感来。
我到这个城市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到现在也只学会了几句本地方言,就这还是为了应付阴险的出租车司机才学会的。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没少挨宰,有一次打出租车,被那个光头司机绕着整个西河市转了好几个圈才到目的地。
李胖子祖籍河南,体貌特征极具中原特色,偏偏喜欢以本地人自居,说得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这也是一种交际能力优秀的体现,每次跟本地人打交道的时候,李胖子总是叽里咕噜地说上一大通,显得特合群。张顺德在这方面就明显很吃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说起话来还是一口山西普通话,土不土洋不洋的,听上去很是滑稽。
单位的前一把手老谢就是老西河人,听许大雷说老谢他们的祖居就在西河市现在的市中心,不过现在早就被拆得无影无踪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栋栋的写字楼和商业大厦。
自古以来,中国官场上就特别流行“乡党”这一说,一直到现在,这个词仍然很吃香。我总怀疑李胖子能到现在这个位置,跟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西河话有很大的关系。而张顺德拒绝说西河话,自然也就被拒之门外了,不过现在好了,他的乡党也来了,上次听任晋说这次来的新一把手就是山西人,看来张顺德的好日子也快来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李胖子转悠到办公室里说,快到年末了,今晚上部门一起吃个饭吧。小王抬起头怯怯地说李科,我今晚上有点事,能不能请个假?
李胖子一口回绝,说那怎么行,今晚刘书记也要到,人多热闹些,有什么事非得今晚上办?
小王碰了个钉子,低下头再不敢啃声了。我偷眼一瞧,发现张顺德两眼放光,一脸兴奋,坐在那儿哼哼唧唧地反复吟唱“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这一句整一下午,听得我胃里一阵阵地痉挛,有好几次想冲过去拿胶带把这孙子的嘴巴给封上。小王则一脸惆怅状,抱着电话柔声细语地给那边解释了半天,估计是跟女朋友约好了晚上要干什么的,没想到领导大驾光临,女朋友只能靠边站了。
日期:2012-08-09 21:13:07
第十六章(2)
刘正高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搞错了搞错了,我是陕西人,不是山西人。张顺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神色尴尬地站在那儿,端着一杯就说不出话来。
李胖子赶紧出来打圆场,笑嘻嘻地说:“是同乡,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华一家亲嘛!”张顺德这才解围,干笑了几声,附和着说对对对,李科说得真好,中华一家亲嘛。刘正高似乎也并不为意,淡淡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轮到我给刘正高敬酒的时候,他斜眯着眼端详了好半天,像是在极力回忆着什么,这期间我心里七上八下,极为不安,他该不会是想起上次办公楼门口跟他相撞的事情了吧,没想到他最后说:“小周?周峰吧,你就是xx大学毕业的那个?”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陪着笑说就是的,心里却有点疑惑,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刘正高这才笑了笑,说学校很好嘛,怎么跑这儿来了?不嫌委屈吗?
我无言以对,心想总不能跟他说是因为跟女友分手,心灰意懒才到这儿的吧,只好挠着头说一言难尽。他还不肯放过我,指着我说肯定是因为女朋友,对不对?
我更加紧张,心想这位爷还真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李胖子在一边笑得前仰后附,说书记真是英明,这都被你猜准了。
刘正高这才喝酒,喝完了还拍拍我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我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直到回座以后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席间觥筹交错,刘正高谈笑风生,杯到酒干,对周围人的奉承似乎浑不在意。张顺德自从得知一把手不是山西人的消息之后,情绪很是低落,一直心不在焉地躲在一边喝闷酒。
李胖子倒是越喝越起劲,喝到后来有点忘形,居然提议跟刘正高猜两拳,刘正高说我不会猜拳,只会喝闷酒。李胖子这才悻悻作罢。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只不过碍于领导战斗力正强,我们这些小辈岂敢提前退场,只好拿手托着下巴硬撑。迷迷糊糊中听李胖子问刘正高电脑采购的事情,刘正高的回答是不急,先放放,等明年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