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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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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后经人介绍,我加入了在上海的一家美国独资公司。可是,美帝国主义是残酷无情的,他们只认能力而不认关系,我只好从每月2000元人民币的小会计做起。经过了出门繁星点点回家披星戴月的严酷考验,经历了繁琐流程和血雨腥风的严苛考核,两年多之后,我荣升至该公司财务管理领域的最高长官。

我想说,美帝国主义培养和锻炼了我的能力,我在中国企业中不可能有如此这般的提高;美帝国主义又侵蚀了我的肌体和灵魂,我身上沾染的美国文化让我在中国企业和官场碰了个头破血流。套用一句“北京人在纽约”中的台词,要想让你成为实干家,就让你接受美国文化;要想让你在中国死得快,就让你接受美国文化。

然而,在迎接二十一世纪的钟声刚刚敲响后不久,911事件震动了美国人民的心。这一震动,兴许把我们公司在美国总部的那些人的脑子也给震坏了,他们神经兮兮地提出了所谓的战略规划调整,要把生产基地从繁荣、稳定又和谐的中国,迁移至东南亚那个既潮湿又苍蝇蚊子满天飞的东南亚国家。拜托啊,在东南亚那种气候条件下,设备里那些复杂的电子元器件还有没有活路?看来傻B哪里都会有,包括美国。

没办法,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里,一切由资本说了算。我的老板SUSAN女士对我说,密斯特沈,跟我一起去东南亚吧,你的性格和作风不适合你们国家,你很实干,但太感性。我想,如果SUSAN女士是让我去美国,那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对她说YES,可东南亚这种鬼地方着实让我有点犹豫不决。后来,我们家里专门为此召开了家庭会议,与会的代表们纷纷反对我跟随公司迁移,理由主要是基于两点:一是东南亚并不比我们这里好;二是对我这个人下半身的德行不太放心。在我们家庭会议形成决议后,我找到了SUSAN女士,我满怀深情地对她说,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深地眷恋着生我养我的这一片热土!

日期:2012-04-29 18:30:27

美国老板走了,中国伙计在上海的生活仍将继续。五年的美帝国主义走狗的生活,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政治遗产,倒是给我留下了其他两件东西:一是让我有了在当时还算过得去的积蓄,尽管它们的价值在今天看来连个狗屁都算不上;二是让我在任职期间取得了注册会计师的资格,当然,这种证书在今天已经成为死读书会考试的代名词。

按照《注册会计师法》的规定,我们取得资格后必须要加入当地的注册会计师协会,该证书才能长期有效;我们取得资格后必须要挂靠在某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满两年,我们才能获得在审计报告或验资报告上签字画押的权利。

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我经过两年艰苦卓绝的自学及考试,终于用成绩单换来了全科合格证书。又经过一阵不算太烦琐的折腾,我加入了市注册会计师协会,继而挂靠在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美帝国主义孔雀东南飞以后,再次成为无业游民的我,庆幸于自己以前的未雨绸缪。

经过了几个月的修养生息,在2002年的5月,我怀揣着想要成为一只优秀的维护社会公众利益的“看门狗”的志向,来到了自己所挂靠的那家会计师事务所。

虽然自己的名字列入这家会计师事务所已经有数年,可我之前来此也不过寥寥数次,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而现在,我站在事务所租借的那个楼层,眼望着招牌上涂抹有金粉的大字,自己整个就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抽筋的腿。

在事务所开放式办公区域边上的小房间里,事务所的主任会计师接见了我。

主任会计师是位矮个子男人,大约三十多岁,尽管他戴着眼镜,却同样可以让我感觉到他此时的目中无人。据观察,主任会计师同志当时根本就不认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事务所里存在这个瘦瘦的、白净的家伙。他顾自翻看着事务所内勤递上的本人资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稍后,他抬头问我的来意。我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像小学生回答老师提问般述说自己经过精心准备的一番说辞。刚开始,主任会计师还能露出一些客套的微笑,到后来,面部逐渐地趋于僵硬,再后来,嘴角露出的是一丝不屑,最后,他索性打断了我的述说。

“你离开政法机关和政府机关五、六年了,现在关系还多吗?”主任会计师单刀直入。

“有还有一些,但不经常联系。”我有点支支吾吾。

“你这些年接触过事务所吗?”他进一步问道。

“我在外企工作,每年都要经过事务所审计,接触过事务所。”我只是回答了问题的表层,也反映出自己的迟钝。

主任会计师笑了,这是一种冷笑。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拍了下沙发的扶手,他对我说:“你沈老师看样子不大了解事务所的工作,我们主要是缺少业务,我们不缺少人手,刚毕业的大学生有得是。你的要求,我们需要研究,你自己最好也再慎重考虑一下。”

呵呵,典型的具有外交辞令风格的逐客令。那一天,我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天空是晴朗的,我的心是灰色的。

我随后找到了那位前几年一直为我们美国公司做审计的主审注册会计师。他念及与我老沈的旧情,请我在茶坊里喝了茶,也因此彻底解开了我心中对于主任会计师所表现出那份冷漠的谜团。

经他介绍获知,那时候,会计师事务所已经实行了合伙人制度,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私人合伙企业。我挂靠的那家事务所规模上属于中小型,其合伙人经由激烈的利益争斗产生,已形成固有的利益分配格局,很少接纳外来的成熟人士。倘若想要进入到所里工作,须符合下列条件之一:一是具有广泛的人脉关系和业务渠道,有无工作能力并无大碍,能够带来利润就行;二是刚毕业的毛头小伙、黄毛丫头,便于使唤且价格低廉,能够压低成本就行;三是审计业务能力超强且吃苦耐劳,外地来沪人员为佳,能够多快好省就行。

由此,我知道了自己的弱势,像我当时那般,既无客户资源,又难以管理,还缺乏审计经验,人家没有理由喜欢你。

咱老沈毛病和缺点太多,可就一点好,认识自己,明确定位,及时调整。几天后,我再次来到了挂靠的事务所。

日期:2012-04-29 20:19:55

我带着轻松而又坚定的表情,丝毫没有去顾及别人的眼光,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域,径直来到了主任会计师的办公室。

门被打开,正在伏案办公的主任会计师抬起了头,他对于我的直接闯入感到吃惊,嘴微微有些张开地望着我。

这次我不能再唯唯诺诺,必须掺杂些闯江湖的意味。我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对他说,主任,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能否打扰一下?

主任会计师估计是吃不透我的来意,他起身走向我,并用手指向沙发,然后和气地说,当然可以,有话坐下说。

落定后,我随即说道,我的关系挂靠在所里已经有几年了,现在自己希望能够从事这个领域的工作,但是缺少平台和机会,请求你能够帮助我,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关照。

主任会计师听罢,他的表情渐渐松驰了下来,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并非是来寻衅惹事的,但他还是没有立即作出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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