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汉在想地蛋他们肯定惨咧，钱福贵应该会找他们算账。但莫汉错了，这件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莫汉不相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可大家聊的还是大人事，谁家的媳妇又喝农药了，还抱着孩子把自己家的房子给点了，孩子后来给救出来了，但大人给药死了，喝下农药口渴啊，不能喝水的，越喝死的越快。那些大人都在唉声叹息着，好像惨剧跟自己有关系。但没人提说他们打仗的事。

这就让莫汉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伪了，怎么明明发生过的一件事咋就像风一样，甚至连风都不是，跟个屁似的，还是个哑屁放过了就没了，没声也没响。莫汉不能跟自己父母说，憋得难受就去跟猫婆说，莫汉讲的时候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运动起来了，莫汉在心里想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眉一眼，尽量做的让自己满意，但不能胡咧咧，吹谝了故事就馊了。他想让这场群仗从他的嘴里讲出来带着味道，带着白面蒸馍馍的喷香，猫婆就笑笑，只说：“夏天就要过去咧。”老花猫喵的叫了声算是同意着猫婆的说法。

后来地蛋为这件事跑去老姨家躲了好几天，根生和子超也憋在了家不敢抛头露面，直到传来息儿说钱国奎又走了，他是在鲁湾的那个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离开的，夏天走了他也就走了。或者说是他带走了这个夏天。

第9章—壬申

一件大事过去之后就没有事发生了，周围一下子就显得老实了许多，莫汉也觉到了透心的累。当莫汉在睡了很沉的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家里静的出奇，院棚里的驴都不发个声响。这就让莫汉有点着急，他嘴巴干涩又粘在了一起，张不开嘴，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突然耳聋了啊，他就尽量想找点响声。

急着下床的时候腿一麻，莫汉摔在了地上，噗通一下。这就有了响声，干裂的嘴巴也张开了。莫汉确认自己没耳聋，他没出屋门但知道父母已经出门上工去了。因为太阳都照到屋前的石台阶上了，莫汉突然觉得自己的下面涨的厉害，很混圆坚挺的感觉，他感觉到了自己裤裆里的东西。莫汉在心里想如果这个可以用来开石头的话应该是不输铁钎的。

他突然想看一眼自己的下面，就把裤子褪了，开始把玩起了自己的那东西。这让莫汉觉得很刺激，因为大人们平时都是羞于裸露和谈论身体的下面，这就有了一道禁制，而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家里，在这屋里。这就是自己的世界了，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可以让禁制滚开。莫汉开始还是羞愧的，但让空气浸泡了下面一会之后，莫汉觉得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周遭的身体都开始轻松了，自己的下面还没怎么见过这个家，也没见过黑驴。莫汉开始试探着用手摸自己的鸡巴子，翻着转着使劲攥又松开，然后那圆咕隆咚的东西就在变换着各种形状。莫汉就更起了兴趣，开始摸自己的两个腚瓣子，还有腚沟，摸到腚眼子的时候一激灵有点紧缩躲避的痒，这些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都是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但自己却从没仔细打量过它们。莫汉低了头想从腿胯里看看自己的腚眼长啥样，但没看见只看见了院里的两头驴在看着自己，莫汉就挺着鸡巴子走到院子里，到驴棚前跟驴打招呼。莫汉这才觉得驴到现在才算是认识了自己，真正的自己。莫汉没有觉得羞愧，有的只是害怕，害怕被别人知道。这个上午莫汉里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尽情的放肆，像个坏蛋像个流氓像个疯子。

莫汉觉得老阳山和老阴山是比自己自由的，不用看别人的眼神，也不用跟别人打交道，不用听谁的更不会被别人欺负。就自己跟自己玩，挺好。它们可以一直不用穿衣服，也不怕别人看见。它们活的都是真真儿的自己。莫汉站在大门口倚在门框上向北看，对面路边的树叶子在哗啦哗啦响，响的让远处的老阳山和老阴山都有点模糊了，看不太真切，一想认真看山的某一个地方就被这响声给赶跑了。唯一能看清楚的是，老阴山的山腰处有一缕乌乌的云，像灶烟一样，薄薄的绕着老阴山。

莫汉到猫婆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站了个男的，这人莫汉认识，是常来给猫婆送镇里下发的粮食的钱东方。猫婆跟莫汉说过，钱东方是钱家族长钱名水的小儿子，去年秋天里刚娶了媳妇。猫婆对这个钱家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莫汉走进院子，猫婆正在跟那人说话，那人看了莫汉一眼，莫汉低头就去逗老花猫。老花猫张张嘴打了个哈欠，抖抖身子正儿八经的跟莫汉瞪眼。莫汉听见那人在问猫婆关于生小孩的事。猫婆的回答显示着她经历的老练和知识的丰富，猫婆很有耐心，一一在絮叨着保胎安胎和生产时的注意事项。钱东方就一直在点头，一脸的虔诚，莫汉知道是钱东方的媳妇快要生了，莫汉曾经在镇街上碰到过他媳妇几次，是从化马镇上嫁过来的一个女人，模样还好，只是走路有点内八字。

钱东方走了以后，猫婆摸了下莫汉的头，就奔着鸡窝去望。莫汉问猫婆，瞧啥哩？猫婆就说看看老母鸡下蛋了没，莫汉就开了玩笑说是要给我煮鸡蛋么。猫婆就笑，老花猫也笑了。猫婆说好啊，可以给你煮，但要先给东方家的留出几个来，每次镇里的救济粮都是东方给我送来，他媳妇眼看就要生咧，都跑我这来问我哩，我就得表示下么。也没啥好送的，就给几个鸡蛋么。

猫婆把新下的鸡蛋和堂屋陶罐里的鸡蛋都取了出来，摆在了院子里。莫汉一个一个数着，九个鸡蛋，莫汉数了好多遍，有的时候会数着是九个但还能数出八个也会是十个。鸡蛋的个数不重要，关键是数鸡蛋的乐趣。看着那些个鸡蛋一个个大大小小，圆圆胖胖的，心里就一阵舒服。

老花猫又卧在了猫婆的怀里，一脸慵懒。猫婆看着莫汉在一遍遍的数鸡蛋，猫婆说鸡蛋留一个给莫汉，问莫汉是煎着吃还是煮着吃。莫汉就托着腮帮子琢磨煎蛋和煮蛋的味道，想着想着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