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1-12 21:49:07

15 花下做鬼

尽管拿蕙元作了一次替身，但西门庆对蓝氏依然是“欲情如火”。第二天一早，王经受王六儿之托，给西门庆送来了一个头发编织成的同心结。西门庆登时“观玩良久，满心欢喜”，无意中找到了泄火的绝佳人选。

西门庆最近确实很忙，先是勾搭林太太，接着处理家庭内部的纷争，又与贲四嫂有了首尾。再加上春梅与申二姐的风波，让西门庆对“正牌二奶”王六儿反倒有些冷落。因此，王六儿特意送了物事，以引起西门庆的注意。看到自己送的玩意当天就起了作用，当然不会想到是西门庆对蓝氏的欲火未消。见到西门庆，王六儿心中醋意横生，埋怨道：“不知怎的怠慢着爹了，爹把我网巾圈儿打靠后了，只怕另有个心上人儿了。”西门庆当然不会不打自招，而是以办酒席推脱，身为“二奶”的王六儿也不便深究，好歹几件物事还是将他笼络了过来。

两人激情之际，西门庆热血沸腾，王六儿依旧心有酸楚。作为正儿八经的“二奶”，王六儿本来很守“本分”，没有多少非分之想。不过，西门庆一段时期以来的冷落，让她感到很郁闷，她特意提醒西门庆道：“只要你松柏儿冬夏长青便好。休要日远日疏，顽耍厌了，把奴来不理。奴就想死罢了，敢和谁说？有谁知道？”西门庆听出了王六儿的话中音，顺势提议道：“我的儿，你若一心在我身上，等他来家，我爽利替他另娶一个，你只长远等着我便了。”如果说王六儿顺从了西门庆，最初是为了求财的话，此时难免日久生情。对于西门庆的提议，王六儿欢喜非常，回应道：“等他来家，好歹替他娶了一个罢，或把我放在外头，或是招我到家去，随你心里。”

西门庆与王六儿的奸情有些变味了，一向为了求财甘心做“二奶”的王六儿，在经历了一段冷落之后，开始为长期、持续地从西门庆身上捞到好处而改弦更张。不过，西门庆毕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还没有来得及兑现自己的承诺，追魂摄魄的孤魂野鬼便找上门来。

或许西门庆早已忘记了李瓶儿在梦中的嘱托，他从王六儿家离开，已是夜半三更。此时，“阴云密布，月色朦胧”，在一座石桥上，西门庆与花子虚、武大等被他害死的冤屈魂魄遭遇了。喝得酩酊大醉的西门庆“在马上打了个冷战”，飞奔回家，一下马腿都软了，被下人扶进了潘金莲的房中。

对西门庆而言，真正追魂索命的倒不一定是武大郎、花子虚这些冤魂，而是潘金莲这个“活阎王”。见西门庆醉得不省人事，“欲火烧身，淫心荡漾”的潘金莲当然不肯放他一马，当即找出胡僧药，稀里糊涂将三颗药丸都喂给了西门庆。胡僧将此药送给西门庆时，特别嘱咐：“每次只一粒，不可多了。”西门庆本来就精神萎靡，此时一口气被灌了三颗，当即青筋暴涨。潘金莲“骑在他身上”，开始苟合。这一幕令人想起药鸩武大郎时的场景，潘金莲当时“跳上床来，骑在武大身上，把手紧紧的按住被角，那里肯放些松宽”。

事实证明，一旦被潘金莲骑着，性命也就难保了。吃了过量春药的西门庆精尽后又流出血水，当时便昏迷过去，四肢不收。潘金莲也着了慌，急忙喂了红枣，方才止住。西门庆被潘金莲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体力明显不支，吴月娘得知消息，便“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急忙赶往潘金莲房中探望。

在吴月娘面前，潘金莲当然不敢露出半点风声，吴月娘也不便当着西门庆的面发作。回到后面，吴月娘便开始审问潘金莲：“他昨日来家醉不醉？再没曾吃酒？与你行甚么事？”对于西门庆的品性，吴月娘知根知底，她对此时的病症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因此开口三声问，句句点中要害。做贼心虚的潘金莲此时百口难辨，毕竟西门庆是在自己房中病倒的。为了推脱责任，潘金莲开始编故事，说西门庆昨晚来家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自己“好好打发他睡了”，没有发生其他的事。

为了弄清楚事情根源，吴月娘又审问了玳安、琴童，玳安死不认账，只说是跟吴二舅、贲四在狮子街的铺子里喝酒。吴月娘不信，又找来吴二舅对质，这一对就对出马脚来了。根据吴二舅的交待，西门庆吃了一会，便起身离去，不可能喝得大醉。在吴月娘的逼供下，玳安、琴童只得将西门庆幽会王六儿之事和盘托出。

眼看找到了替罪羊，心惊胆战的潘金莲立马来了精神，先是表明自己受了冤枉，接着又追问前日西门庆在何千户家吃完酒之后的去向，玳安又交待了私通林太太之事。吴月娘一听更火了，怎么奸夫淫妇一揪就是一堆？潘金莲则更乐，替罪羊一出就是一双，更加眉飞色舞，将林太太排揎了一番。怒气未消的吴月娘看不得潘金莲的得意忘形，立即回敬道：“王三官儿娘，你还骂他老淫妇，他说你从小儿在他家使唤来。”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潘金莲，被吴月娘一脚踩住了尾巴，“把脸掣耳朵带脖子都红了”，又开始借着骂林太太撒起泼来。西门庆重病在身，吴月娘也顾不得跟潘金莲一般见识，敲打几句之后，潘金莲便“一声儿就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