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5-14 08:50:41
★★★(连载 232)
第五章
要说盟约这东西在颉利眼里,那真是手纸都不如。武德八年六月,时距上次大举入寇唐境不到一年时间,他又开始兴风作浪了。考虑到关中方向不易突破,唐朝有重兵集结,这一次,他把主攻方向选在了山西,同时又在唐朝与突厥数千里边境线上发动多点袭扰,试图猛捞一票。
对突厥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大唐皇帝李渊愤怒异常。残酷的事实告诉他:突厥狼子野心贪得无厌,填不饱,喂不熟,对他们必须强硬些。基于这种认识,老李气咻咻地对身旁近臣们放了一句狠话:“朕准备亲征突厥,你们以后给颉利发函,就不要用“国书”的格式了,直接给他下诏书或敕书!“
国书是两国平等交往的礼节,诏书或敕书么,那就等于把突厥当成了臣子、藩属国,用得是君臣之礼。老李这么做明摆着就是要强压颉利一头,骑他脖子上……
说是这么说,老李并没有真的亲征,最后还是分派唐军到各处救急,其中李世民被派往蒲州,以防备突厥从山西方向西进关中。不过有这样一说,老李也总算是雄起了一回。
颉利带了十余万人南下,由于避开了关中,又是重兵出动,所以突厥很快在八月间突破了唐军在山西北部的防线,而且一路往南越过太原,到太行山中的几座城外转了一圈,估计捞摸得差不离儿了,又看到各路唐军已纷纷围拢过来,虎视眈眈,继续深入可能会挨一闷棍,突厥人才开始北返。
突厥的大规模抢劫行动在八月末基本结束,但随后余波不断,突厥各部仍不停地骚扰唐境,一直持续到武德九年六月。新生的李唐王朝外患频仍,内讧也不断,正是在此期间,李世民与反秦联盟之间也上演了最后一轮较量。
卖力的张亮
如果把李世民与反秦联盟斗法的过程做成一个曲线图,那么在这幅图上我们大概可以看到三个高峰,而这三个高峰的峰值代表的是三个最关键的年份。第一个峰值是武德四年,这一年,反秦联盟正式结成并开始运作,三套马车之一,也就是老李的后妃们率先出击,配合建成打压李世民及秦府集团,初见成效。第二个峰值是武德七年,这一年,建成准备解决世民,而李世民则抢先下手,通过杨文干事件重创太子党,并差点成功上位,随后反秦联盟展开反攻,又通过胡马事件报了一箭之仇,两败俱伤之后,双方在台面上的斗争消停了一年多时间,直到第三个峰值,也是最大一个峰值——武德九年来临。
这三个峰值依次增大,意味着双方矛盾越来越深,斗争越来越激烈,手段越来越惨烈。双方已不可能再调和,必须定胜负,见分晓,出结果,必须了断情仇,走向血腥!
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俗话说当局者迷,但在另一方面,当局者往往也对危机有更敏锐的感知,对敌我态势、实力对比,以及应对危机的策略、步调有更深刻的把握。考虑到反秦联盟在京师长安势力较大,李世民准备把洛阳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将来一旦有变,即可驰赴洛阳与反秦联盟相抗。以洛阳居天下之中的地理优势,相信这应该是一招妙棋。
很快在李世民的安排下,秦王府下属张亮悄悄带了一千余人奔赴洛阳去了,自随徐世勣投唐后不久,张亮就进入秦王府供职,成为李世民的心腹。从史书中的记载看来,在当时的秦府集团中,有三位同志做人不是很地道,分别是杜淹、张亮、侯君集。杜淹其人获得了四字评语“淹多狡数”,也就是心机深沉,狡猾狡猾的。张亮也不差,史书中谓之“外敦厚而内怀诡诈”,也就是外表看上去老实巴交,实则肚子里坏水多多。至于侯君集其人,因是《隋唐演义》中的重要人物,大名鼎鼎,这里且多说两句。
侯君集是豳州人,很早就进入了秦王府供职,随李世民东征西讨,因功升职为秦府车骑将军,由于有一定的武力值,脑瓜也好使,逐渐受到李世民信任,成为其心腹死党,也是玄武门之变最重要的策划人之一。不过他也有一些很明显的缺点,比如自命不凡,好说大话,文化程度不高等等,还有一个是致命的缺点:野心很大。而这一点也终将为他日后的悲剧埋下伏笔。
这三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宽泛一点来说,也能归入小人一类,以李世民之明断,为何还要重用他们呢?
有两个原因,一则是:小人两个字不是写在脸上的,有一定隐蔽性,人家没冒坏水之前,你不能把人家定性为小人,需以事实为依据,以时间来检验。二则是小人也有小人的作用,有些事正人君子干不了,必须小人顶上。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有毛病缺点,取人之长,去人之短,使智勇贪愚各效其力,而又不至于危害大局,是古来用人之原则。
据史书所载,张亮到洛阳后很是卖力,他和手下拿出世民事先给准备的金银财宝结交了不少当地豪杰。诸位知道,所谓豪杰,说得畅亮些,也就是亡命之徒喽。要壮大秦府势力,以备急用,没有这些人怎么成呢?
张亮在洛阳收买豪杰,世民在长安也没有闲着,经过秦府集团的共同努力,他们组建了一支秘密部队。从史料中看来,这支部队虽受李世民直接领导,但并不从属于秦王府卫队体系。这支队伍将成为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主力军,大概因为行动非常之谨慎吧,反秦联盟一直没发现这点。
世民做得够隐蔽,但可惜张亮在洛阳却出差子了,正当他工作干得风生水起时,反秦联盟不知哪里接到了线报,于是元吉直接跑老李跟前举报了张亮。老李把张亮关牢里审讯了一番,建成、元吉眼巴巴等着好消息,指望拿到秦王谋反的证据,岂料张亮同志非常坚强,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关键时刻没有当孬种,最后竟然无罪开释,又回到了洛阳。
张亮心里很清楚,即使咬出世民来,自己还是个死,党考验同志们的时候到了!咬牙挺下去,也许还有一条活命。
老李心里很清楚,即使严刑拷打,从张亮口中拿到证据又如何?难不成还把世民抓起来定个谋反罪?儿子们互相捅黑刀,这事儿够败兴的了,何况突厥天天找茬闹事,少不得还要世民出马,得嘞,还是和稀泥吧。
日期:2012-05-14 08:54:26
★★★(连载 233)
夜宴
这个回合过后,建成又出新招了。什么招呢?他准备请世民喝酒。
这招可够希罕的啊,好多年了,兄弟俩一直忙着斗法,少有亲近,此时双方又剑拔弩张,怎么可能坐一块喝酒呢?俗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建成到底什么意思?有心套近乎,与世民握手言和?还是摆的鸿门宴?即便建成肯下请帖,世民会赴宴吗?离开秦府到东宫去,那可闯的是龙潭虎穴啊,安全有保障吗?东宫可是建成的地盘,喝着喝着主人会不会动了杀机,以摔杯为号,惊出一群项庄来?或者在酒壶酒杯里做点手脚,让客人一杯下肚,便七窍……
关于建成的本意,我们随后再说,这里首先能肯定的是,这也是一种斗法。中国人有各种各样的游戏规则,酒桌外可以磨刀嚯嚯,招招毙命,你死我活,酒桌上照样可以把盏言欢,称兄道弟,谈笑风生。和谐欢畅的氛围下也不妨波澜涌动,刀光剑影嘛!
不管建成怎么想的,反正请帖是发出了,饭局的时间定在夜里,所以这无疑是一场夜宴,他的兄弟兼死敌李世民会不会赴这场夜宴呢?
会的。不有游戏规则吗?更何况李世民也是个倔脾气,平生惯闯龙潭虎穴,拿百十人都敢跟颉利耍横,单刀赴宴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