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30 22:04:42

春.三

（1）

半个月后，李茂又回到了他的家，拖着刚做完透析的身体。半个月前，昏倒的李茂被孙红的朋友送到医院，经过一夜的救治带检查，隔天又去了沈阳，经过了一天的检查带治疗，最终被确诊，是尿毒症。

孙红也没想对李茂坦白病情，但大夫建议透析，这就不太好瞒了。

李茂没被特意告知，他的病是在掌握了很多线索，问着妻子自己猜出来的。这个过程比较啰嗦，所以那一刻李茂没觉得天崩地裂，五雷轰顶，倒像是被关在死囚牢里若干天后接到了秋后问斩的通知。接到死亡通知也就等于《终结者》的经典台词：你已经死了。当确认了那三个字，李茂便意识到自己在人间的护照到期了——而且不能续签。他觉得苍天对他很不公，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过，为什么要给他判处最残忍的死刑。生与死的差别之一是：生的过程会被希望越长越好，死的过程则被希望越短越好。李茂的死刑不是午时三刻斩立决，而是菜市口凌迟。

接到死亡通知的那一刻李茂没崩溃，也没放声号啕，因为孙红哭得很厉害。李茂是个善良而懦弱的人，并不是没责任心的人，男人的尊严让他安慰伤心脆弱的妻子。他哽咽着，大概说，没啥，我早就有约摸了。是人都有那天，谁也跑不了，就早几年晚几年的事儿呗。你也别太难受了，也别太给我治了，治也治不好，拿钱砸鸭脑袋（形容毫无意义的花费）干啥，咱家那点儿钱你留着跟儿子你俩好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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