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睁开了眼，心静如月。货郎在一旁抽烟袋，吧嗒吧嗒作响。见我睁开了眼，他快活地笑了。

“好，好！梵歌，梵歌，我们都老了，大道复兴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一代人身上了。但是你们将来看起来衣食丰足，但人欲横行，欲海鼎沸，大道渐远，环境或许更恶劣啊。你要切记忍耐。”停了停，他又说，“越是欲海深处，越需要清静的歌声，梵歌，你要大声地唱出梵歌啊。”

我点了点头。

“梵歌，梵歌——”远远传来母亲的呼喊声，夜深了。我唉了一声，随着货郎向荒野里那熟悉的影子走去。

日期：2011-4-26 19:16:00

过了几天，几位民兵找上门来。盘问认识不认识一个货郎，他是不是在搞封建迷信？

见来者不善，父亲说很多货郎都路过，也曾同他们换过针头线脑，没听说谁搞封建迷信。来人很凶，嚷道：到这时候了，你还在包庇阶级敌人！推推搡搡把父亲带到公社——原来货郎被抓了。

那是个很荒唐的年代。人们言语稍有不慎，就会被株连。譬如邻村开会学老三篇中的老黄牛精神时，一位老农被点名谈读后感，发言时说，他解放前为地主养老黄牛，老黄牛吃住了毒物，死了，他被打了一顿。这段发言现在看来没问题，但却被批斗了，说正在学习老黄牛精神，你扯老黄牛是地主家的，还死了，是何居心？祸从天降的老农被批了很久都不能过关。还有中央一位大人物去世时，人们每天集会，默哀三分钟，以示悼念。散会后，生产队队员到麦场里干活，新跺好的麦秸忽然跺倒了。一位半大孩子开玩笑说，默哀三分钟！立即被生产队长踢到，被民兵绳捆锁拿，押到了公社，罪名是思想反动的坏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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