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说,“小白,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你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同样不知道你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一种状态,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的勃勃野心害死了我的黑米。两年前,你加盟那个三人组合,是你迈向所谓正常生活的第一步。之前,你恐怕没有预见到那个小小的代维公司赚钱会比开鸡店还容易。当见识到这一点时,你应该和自己的特种兵情人在无法抑制的狂喜里谋划了很久吧?老洪,甚至大李,在你的蛊惑之下也逐渐卷入了这个欲望漩涡,正如亮子所说,地球已经无法阻止你们的野心了。可怜的亮子,他认识到了这一点,却碍于情面,没有最大限度地遏制你们。即便如此,你们还是认为他是个绊脚石,认为我是个没有出息只会坏事的酸秀才。”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看看艾斯会心的眼神,他的手里正转动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我收回目光又盯向那两个垂死的罪人,继续说道,“你们早有预谋,暗中和亮子的同僚狼狈为奸,呵呵,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勾引他的上司,当然,你成功了,成功搞臭了亮子让他断送了前程,开这个巨人酒店,应该也是你小白的主意,后来查实,酒店不过是你们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你们心里清楚这‘贵宾’二字的意思,你们公司的名字,其实叫着‘巨人建设投资集团’,你们真正投入的项目仍然是亮子公司的工程代维,只不过比过去更广更深,因为你手里有王牌啊,你小白是谁的夫人我就没必要再提了吧?这样的生活何其风光,又是何其宝贵,连你的特种兵情人也不舍断绝这日进斗金的生财之道,唯你小白命是从。唉,其实这些本和我都丝毫扯不上关系,但不幸的是,这世间的生灵,机缘凑巧,都会发生一丝半缕的联系。黑米为什么会死?”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晚所见之一幕,良久,才能开口接着往下说,“倘若我刚才播放的录音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她就不会惨死于你们之手;倘若我们在结婚之前就远离你们的世界,她同样也不会出事。坏就坏在你看到她了,你看到了一个可能会揭你老底、摧毁你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高贵生活的人,她让你自以为已然一笔勾销的肮脏过去又像阴魂一样再次附体了、、、”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看样子还想争辩,但是却因为胆战心惊、丧魂失魄而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对艾斯说:“艾斯,你替我继续吧。”
艾斯的手里还在转着那把刀,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之后,释放出深沉的男中音:案发后,我曾向老梅探问过情况,他作为你们的朋友甚至是兄弟,当然不会想到玩牌只是小白布的一个局,但是我作为一名丨警丨察,立即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因为当时在任何人看来这都不过是无稽之谈。直至有一天我因为摸不到任何线索而心灰意冷时调出了黑米被害当日滨湖大道上的监控,黑米被害时间大约是夜里12点左右,11点之后的滨湖大道车辆稀疏,从11点至凌晨1点,只有三辆车在滨湖大道发生了往返,当然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虽然滨湖大道是从市区至九号别墅的必经之路,但凶手完全有可能从水路或者事先潜伏于郊区然后前往别墅作案或者无论以何种路径前往但行凶后从其他路径逃逸。唉,或许是你们杀人心切吧,这三辆车中间就有一辆是你们那惹眼的保时捷卡宴。”
艾斯说到这儿,我又补充了一点:还有,特种兵,当晚我们玩牌快结束时,你过来给大家散烟,散完烟,你习惯性在口袋里摸打火机,当然摸不到打火机,因为你的打火机丢在壁炉里了,于是你拾起牌桌上的打火机给各位点了火,这是很久之后我才记想起的一个细节。
2012-4-19 22:19:00
“同样,你的左撇子,你对冷兵器近乎狂热的爱好,都出卖了你那颗作孽的心。说到底,这一切都拜你们那不知餍足的欲望所赐,欲望吞噬灵魂啊!”艾斯拒绝接受目瞪口呆的老洪递过来的一根香烟,而是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棵,用手捋了捋,点燃狠吸了一大口,待他喷射出一团浓浓的烟雾,特种兵突然叫道:“证据呢!你们的证据呢?”苟延残喘的小白也跟着用尖利的声音附和:对呀!你们的证据呢?!
“证据?”艾斯笑起来,“证据在丨警丨察局,特种兵先生,你在九号别墅空调外机的支架上留下了血迹,你不会没注意到吧?”
那是铁证。不过有一点我没想通,他们应该设计连我一块灭掉才对。
“为什么只害死黑米一个人?!照理我他妈也得死啊?”我向小白吼道。
她在一个盖棺定论的罪犯惯有的侥幸不死的迷梦里被我惊醒:什么?
“你该将我一同干掉才对。”我放低了声音。
“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我认为她跟我一样,绝不愿让自己的过去渗入现在的生活。我本不想杀她,我也想过除了斩草除根之外的方案,那就是和她结为盟友,但那次去你家和她进一步接触之后,我就推翻了这套方案,她和我根本不是一类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和她结成盟友。”
听到这里,我冷笑了一声,我再也没有兴趣多看他们一眼了,丢了句话给艾斯“交给你了”就走了。
绿得照眼的沃尔沃一路狂奔,奔向七月间阳光普照的墓园。那里,我心爱的黑米,你听到上帝的法典向恶魔宣判的高亢之声了么?
2012-4-19 22:23:00
修正:“丢了句话给艾斯“交给你了”就走了。
”改为“丢了句“交给你了”给艾斯就走了。”
2012-4-19 22:48:00
第十四章尘埃落定
仿佛一晃眼就到了八月,这个八月距离三年前那个八月,好像相隔千年,又好像近在咫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该还的我们都还了,该了的也都了得一干二净。
妈妈说:儿子,你四十好几了。
四十好几,还能重新开始吗?老梅的生命在黑米死去的那一刻已经嘎然终止了。如今活在世上讲故事的这个人,是她人的儿子,一个出租车司机。
他清晨吃了妈妈做的早点出门;在日新月异的H城开着碧绿的沃尔沃晃晃悠悠;日暮时分,顺道经过“米兰春天”服装店。
等卡卡从摇落的车窗接过这一天的晚餐,万家灯火刹那都亮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