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4-07 23:16:12
(承接上文,故事继续……)
十八温暖屋
这早,俆孙氏刚来到门口准备扫院,就见空中几道闪电划下,把原本有些阴暗的庄园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阵骇人的雷声便凌空响起。
“这个死天爷,把人吓了个美!”
老太太刚发出这样的感叹,豆大的雨点便已经从墨黑墨黑的云层里使劲的砸了下来——只打得整个大地都噼噼啪啪的呻吟。
“这个死天爷,把我吓了个美!”
俆孙氏发出第二声这样的感叹时,已经扔下了手里的大扫帚,迈着雨点似的脚步跑到了厅房里。
屋里,良良也早被这骇人的雷声惊醒,睁着大大的眼睛,惊奇的望着奶奶,仿佛要她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轰”——一个更大的雷声掉落。
“哇”——良良顿时吓得雷一样大哭起来。
“噢——噢——我的狗娃别害怕!噢——噢——”
“这个死老汉,我说下雨哩,下雨哩,早就叫他叫他不要去,他就是不听。你说赶着一群羊,现在到哪里去咾么?”
“老天爷呀,你老人家先停一下,等着他爷爷来了你再下也不迟么!”
俆孙氏抱着孙子,心急地把头探出门口,开始不停絮叨起来。
“喔——诮兮——诮兮,我把你这死羝羊。”
直到这时,俆孙氏脸上才现出一丝笑容,冲孙子笑道:“呵呵,我的蛋蛋不哭了。听,你爷爷回来咾!”
庭院里,永福老汉关上羊圈门,便向屋里飞快地跑来:“啊喓,这雨来得快的。”
“呵呵,我说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下雨哩……”俆孙氏一边念叨一边拿出干衣服让老汉换。
屋外,雨越下越大。很快,被炎阳爆烤多日的庭院就成了雨水的海洋。
良良也已停住哭声,望着屋檐上突然出现的一排水帘惊奇不已。
“哈哈,这是场好雨啊。看来山上的包谷、洋芋要丰收了。”永福老汉点燃一根旱烟,微笑着说。
但是,很快老汉就改变了自己对这场劲雨的看法:“啊喓,这么大的雨,再不停可就要成灾害咾。”
“就是,就是,再下呀,房子都要塌了!”
房子没有塌,但是不久屋顶上就开始漏下雨来,直弄得徐孙氏把盆盆罐罐往炕上、地下、桌子上、柜子上慌乱地摆——顿时,屋里便响起了嘈杂的雨滴声,和外面泼洒大雨呼应开来。
“啊呀,老天爷,别下了,再下你就成个害人精咾。啊哟哟,我的天爷爷,别下了么,再下你就成个害人精咾呀——”俆孙氏猛然手里拿起柜子上的半个黑面馍馍冲着雨空泼散起来。
一个小时后,不知是老天爷接受了她的贿赂还是被这个老婆娘吵得都不耐烦了,雨竟然停了下来。
“这个死天爷——”
“哎,我看这房子该翻修翻修咾。”
永福老汉家共有三间房子——两间北房和一间厅房。北房是两间半檐水的土坯房,前年兆祥结婚时刚刚翻修过,椽棂全都换成了处理过的白杨木,凑合个七八年是不成问题的。
厅房坐东朝西,是一口破旧的土箍窑,掩映在屋后两颗老榆树下,显得苍老无力——多年的风吹日晒使得原本厚实的窑面好些地方已经塌陷下去,成为杂草的世界,仿佛架在半空的一块拱形坡地。
然而,就是现在看起来如此不起眼的这口破窑,却让永福老汉曾经为之努力了整整十个春秋。
民国十三年正月,正当家家户户恭贺新春的时候,稚气未脱的徐永福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的最后一位亲人——亲爱的母亲也因咳血病永远的离开了他。
一夜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半月后,才在几个同姓的介绍下,没娘娃娃离开了卧龙川,来到北山的郭存寿家里做起长工来。
那年,他七岁。
“哎,你和我一样,也是个苦命人啦。但是,娃娃——记着,即使是苦命人,只要好好干,日子也会好起来的。”郭存寿每次摸着没娘娃毛噔噔的头时,总会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