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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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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2-23 22:07:07

49

曾经,阿黄是四方街最炙手可热的人。

他那夺目的白金项链,他那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眼神,他那洗得泛白的LEE牌牛仔裤,他身上所散发的那一种“富二代”的慵懒劲儿……所有这些,在农田和农家院子的反衬下的四方街,显得特别扎眼。

而小马信誓旦旦说阿黄父母是房地产开发商,则无疑更进一步,将阿黄推上了四方街荣耀的至高点和八个商家的头把交椅。加之他还顺顺利利地开起了网吧,这么长时间,无论黑道白道,从没谁来惹他,因此,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相信,阿黄把“投胎”那门高难度技术活儿,是修炼得很好的,一出生就拥有了别人奋斗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拥有的一切。

可是,所有这些,在2009年3月中旬,竟然如同沙滩上的一幢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城堡,潮水一漫上来,就迅即垌塌。

3月18日,对阿黄来说,是个灾难日。他那在南充上班的老婆,竟然带着娘家的几个表兄弟,找到了四方街的,冲进了阿黄的网吧,当时,幸亏历鹃不在,否则场面将不堪设想。

阿黄的老婆一看就是个彪悍货色,双手叉腰,对阿黄吼道:“你把那婊子藏哪去了?给老娘喊出来,看老娘今天不撕了她的皮!”

阿黄起初还辩解,甚至要我去给他老婆打圆场。但他老婆这次是动了真怒,带着几个表兄弟,当场就给阿黄一顿拳脚,将阿黄踢倒在地,他老婆边打边骂:“X你妈的,老娘嫁给你是瞎了眼,你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这几年你成天游手好闲,每年花掉老娘十多万,去年你还骗老娘三十万元说是要收心了,不耍了,正儿八经开公司做生意,结果你竟然到大学边上开网吧泡女人。老娘今天豁出去了,收拾完你,离婚!”

揍完阿黄后,女人还不解气,显然她已经知道“小三”还是在校女大学生,于是又带着表兄弟,走进了川师新校区大门口外,大骂了一通,可惜她并不知道历鹃的名字和院系班级,只能仰天一顿乱骂,几个川师保安出来干涉,双方差点动手,阿黄老婆一看保安越来越多,估计自己这一方并无胜算,这才悻悻离开。

就那样一直折腾了两三个小时,阿黄老婆才带着人呼啸而去。四方街的人这才扶起被踢翻在地的阿黄,而那时,阿黄已经在潮湿阴冷的地上,躺了两个多小时。

这场夫妻闹剧,如同精彩的越狱大片,令四方街的村民和小生意人,都看得兴致勃勃。有的人还边看边笑,满脸兴奋的神色。当阿黄老婆他们那群人还没走之前,没一个人主动去扶阿黄,我想过去,但何军在人群里悄悄拉了我的衣角一下,小声说:“雷总,让他们狗咬狗呗,你好心去插手,那女人现在疯劲儿正足,小心咬着你。”

我听了,抬眼仔细一看阿黄老婆,只见这女人似乎比阿黄还要大两三岁,三十出头的样子,满脸横肉,眼睛里露着凶光,正癫狂地挥舞着手狂躁地乱骂。我心里一惊,微微地退回人群中,决定还是避免做“出头鸟”。

等阿黄老婆带着人离去之后,我和几个村民将阿黄抬进他的网吧沙发上。我给阿黄打了盆热水,用小旅馆的毛巾帮他洗掉脸上的泥垢和血迹。阿黄疲弱地说:“雷大哥,麻烦你给罗老师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下。”我打过去,却是“机主已关机”,我这才发觉,罗老师似乎好些天都没再来四方街网吧了。

“不用打了,这泼妇,肯定事先警告过罗老师不要插手,他也难做人啊,我不为难他了”,阿黄很凄凉地摇了摇头说,“这次,是栽到这泼妇手里了。”

我说:“估计她是喊什么人做了调查的,否则不可能搞这么清楚,而且她也没给我手机打过电话,看来她根本没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

阿黄叹了口气:“是啊,这次,莫非是真的要离婚了。”

而后,我听阿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才基本搞清楚了状况。原来,阿黄和罗老师两个的老家并非成都的,而是南充的。他俩是中学同学。罗老师考上了川师大,毕业后到川师人文学院当了教师,阿黄呢,没考上正规大学,读了川师一个二级学院的成人大专自考。读自考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也是从南充过来参加自考培训的女人,长相一般,还大三岁,不过家里很有钱,“我们南充,好几个民营加油站,都是她爸的”,阿黄说。

“你呀,是不是又夸张哦,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话有几成水分了”,我忍不住说,“一个民营加油站,如今据说价值上千万啊,她爸不至于有几个吧?”

阿黄脸色稍有一点尴尬,但立即习惯性地嬉皮笑脸一撇嘴,说:“哎,总之,就是她接很富。我呢,别的本事没有,但擅长泡妞,几下就把她搞定了,后来自考结束后,回南充结的婚。”

“那你怎么来成都了?”我问。

“哎,在成都读了几年书,再回南充,我就真不习惯了,在南充呆了一年多,她爸给我们都找到不错的工作,我到南充的‘川师院’里先后泡了三个学生妹妹,但毕竟就在小小的南充啊,怕被她发现,于是我就把工作辞了,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老靠着岳父,我要到成都来靠自己闯一番事业。’她听了,觉得男人有雄心是好事,就同意了。我于是就回到成都,都又有四年多了。”

“那你们这么长期两地分居也不好啊”,我说,“她怎么不跟着来成都?”

“她啊,在税务局工作,这样的金饭碗,谁都不舍得丢啊,何况她家的关系网都只在南充,她又只是个自考专科,到成都来,她能做什么呢?”

我心里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但之前总问不出口,这天,面对气焰尽失的阿黄,我终于可以随口问了出来:“为什么小马说你父母是房地产商呢?”

阿黄又略微有一丝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那年,我住在十陵,每天都在茶馆里打麻将,认识了个干爸,是做房地产的,正好这个小马来租房子,我随口就说那房子是我爸开发的,我都没想到小马也会到这里来开店,居然大家会又遇到,更没想到他能把那么小小的一句话记那么久……后来,他既然在四方街到处那么说了,我也就默认了,因为晓得这世道,做生意不容易,别人觉得你家里厉害,总能少很多麻烦。可是今天,终究还是让所有人都晓得我只是个纸老虎啊。还是雷大哥你这种跟省里干部有交情的人,才最终撑得出场子啊……”

我听了,心中暗想,“我其实何尝不也是个纸老虎呢?”不由得感叹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叹了口气,说:“唉,事已至此,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太多了,我先走了。”

告别阿黄,我经过三号院的时候,立即被何军拉进了他家院子里。神秘兮兮地说:“雷总,你跟阿黄说些什么呢?”

我说:“也没说什么,就是拉了点家常。”

何军眨眨眼睛说:“雷总啊,现在你相信我的观察能力了吧,整个四方街,我是第一个怀疑阿黄家势的,我早说过,如果父母真是房地产商,怎么可能开这么一辆车?再怎么也得一辆宝马吧?现在啊,我连他脖子上的项链,是不是真的是白金,都有点怀疑了。”

张超,卿云几个,以及何军旅馆里的几个住客,都大声笑起来。卿云边笑边打何军一下:“就你贫嘴。”我也客套了几句,走出他们院子。

站在路口,我看见阿黄的网吧门前一片零乱,也没人去整理,有些苍凉;而何军的院子里,则热火朝天,一派兴旺;再看看我的小旅馆,住店的人基本都各自关紧了房门,沉浸在深深的静谧里。我们同处在这小小的四方街,却几家欢喜几家愁,各自承受着各自的悲与喜,无可逃避,也无从替代。

(阿黄的老婆 非其本人,乃神情气质很像之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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