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3 00:23:17

临走时，经理送他到门口，对他说：“小曹，你还是个新手啊，对业务不太熟…”

曹明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经理，其实我对红日的产品还是很有信心的，要不，您给我个机会试试？”

经理想了想，拍拍他肩膀，笑道：“我其实也挺欣赏你的反应，而且你也够聪明…那好吧，你明天先过来试试吧！”

第三天 红日医疗器械公司

曹明准时来上班，经理告诉他试用期定为1个月，没有基本工资，业务做成后按比例提成，每笔业务可以提流水的3%～5%。什么时候开单了，就什么时候转正。

曹明装模作样地思想斗争了一番，就赶紧答应了。

进了公司之后，曹明才明白，做一个专业的骨科业务员其实难度不亚于从头开始学医。

首先要对骨科常识了如指掌，另外还需要对骨科手术有详细的了解，跑这个线的业务员差不多都经过厂家和公司的专业技术和业务培训。这不，刚进公司，曹明就领了一张有关节置换手术的教学光碟，被要求反复研习，然后公司还会抽查考核学习效果。

和曹明同时应聘进来的还有其他几位销售代表，经理在给大家做培训的时候，声色俱厉地说："对于一个骨伤病人，你要比医生更快地判断他需要几个孔的钢板来固定，有时候你们甚至要比骨科主任还要懂得多一点！你们都应该是自己行业的专家！坐在诊疗室中，你应该可以用专业的术语为患者讲解分析病情，你们的标准时，让普通的患者根本分辨不出你是医生还是业务员！”

“进医院的时候，要仔细观察他们的骨科病号有多少，哪一类骨伤病最多，病房里有多少床位；对每一位骨科主任都应该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首先要了解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要对他付出真心；还要学会察颜观色，他在咳嗽，你应该马上出去给他买咳嗽药，他伸手拿烟时，你赶紧帮他点火…”

“然后做业务时，你要根据医生的要求，或者医院业务院长、器械科长的要求，适当地将回扣进行灵活分配。不过，有时候还得注意给财务科留点回扣，那样咱们公司的回款就会快一点，资金就能周转开可以备更多的货。去任何一家医院都要先打听他们医院的回款信用好不好，如果不好，咱们宁可不做这单生意，公司不敢压那么多钱在医院里。如果需要请客，或者买礼品给医生，要先给公司打报告，统一安排……"

曹明昏天黑地地听了两个多小时的课，结束后他找到经理。

他诚恳地说：“我想了解关节假体的产品，因为最近有几家医院老客户问起过，所以我想多看看这类的资料，最好也能到工厂看看”。

“可以”经理点点头。

他顺手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医院报价单，对曹明说：“这里面的价格已经包含了给医生的30%-45%的回扣。这个比例是惯例，你自己把握尺度。一般情况，30%就可以了，但如果医院用咱们的货比较多，或者有更强的竞争对手时，你还可以再适当给医生多让一点利。"

在这张价目单上，曹明一眼就看到了父亲要装的腿部关节假体赫然在册。

上面标示的价格是：2000元。

他心里大骂：钱医生你个畜生，进货才2000元，自己回扣先拿了八百块还不满足，给我父亲装居然要收到9000元？！直娘贼，还说是朋友价格？！岂止是黑，简直就是黑！

“恩…比如说这样的人工关节假体…”曹明指着价目表。

“怎么？”经理望着他。

“这个咱们才报2000？但据我所知，骨科主任做一个这种手术基本收费都要到小一万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价格报的再高一些？”

经理看了看他，笑着说：“小子，我以为你没什么实际经验吧，但有时候你真还挺懂行！”

曹明笑了笑。

经理点点头：“恩，你说的没错。但医生要说服患者接受这么高的价格，就要靠他的忽悠功力了…”

曹明眯起眼睛。

经理继续说：“其实，只有70岁以上患者的骨折，才需要这种人工关节假体，70岁以下的人，一般做个牵引就足够了。但某些骨科医生为了高价卖出人工假体，就会把问题说得非常严重，尽量忽悠患者来做手术，装这个人工假体…”

曹明冷笑道：“比如对患者说你骨折的位置不对，做牵引会伤到神经，造成终身瘫痪之类的话？”

经理赞许道：“你说的很对！他们忽悠患者装上这种关节假体后，病人术后立刻能活动了，医生就会宣布手术非常成功。但人工关节其实对身体伤害很大，不出几个月，身体就会开始不适应，而且大部分病人装关节的那条腿会疼一辈子…”

“这不是坑人么？！”曹明怒道。

经理拍拍他的肩膀，摇头笑道：“小子，那就不是我们的事儿咯！我们只负责卖，至于医生给谁装，我们可管不着啊…”

曹明双眼喷火，暗自思量：父亲这个病，明明做牵引即可，钱医生非要动手术装关节假体，他赚到黑心钱了，但爸爸这后半辈子就完了…太尼玛黑了，这岂止是坑爹？简直就是坑爹！

日期：2012-03-23 00:25:17

江城医院 上午九点 骨科手术室外走廊

护士推着曹父的担架车，往手术室走去。

曹明母亲和沈茜跟在后面，满脸愁容与无奈。

沈茜一直在往后看，但是见不到曹明。

钱主任和助理医生已经在手术室里开始准备。

当护士打开手术室的门，要把担架车往里推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挡在了门前。

护士吓了一跳，抬眼去看。

曹明挡在了手术室门口。

“我不同意我父亲做这个手术”他淡淡地说，但很坚定。

护士愣了一会儿，愕然道：“你这个家属怎么回事儿，你不是签了手术同意书吗？医生都已经在里面准备了！”

曹明摇摇头：“手术取消了”

“那你自己跟医生说吧”护士推开门，跑了进去。

曹明母亲走上前，诧异地问道：“明明啊，手术不做了吗？那你爸爸…”

曹明安慰道：“妈，放心，爸爸没事儿的，根本不需要做这个手术！”

沈茜心里明白，就望着曹明笑了。

这时候，钱主任穿着手术服从里面走了出来，望着曹明。

“怎么会事啊？！”他一脸愠怒。

曹明冷冷道：“钱医生，手术我们不做了”

钱主任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我都跟你讲的很清楚了，你父亲再不做手术，就会终身瘫痪！”

曹明冷笑道：“我父亲瘫不瘫痪，不是由你来说了算…钱医生，我知道你和红日公司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要明白，凡事都是人在做，天在看的！”

听到曹明提到红日公司的事儿，钱主任顿时呆了一下，瞬间语气就焉巴了很多，只是皱了皱眉头：“那…你什么意思呢？”

曹明没有搭理他，推着父亲的担架车，和母亲、沈茜转身走了。

江城医院 丨党丨委书记办公室

刘书记听完曹明的陈述后，沉吟了片刻。

曹明望着他，看到他面前的名片上，是“江城医院 丨党丨委书记兼院长 骨科专家”

他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刘书记也是从骨科出来的，那跟钱主任还不是一伙的？！

他低下头，正思索的时候，听见刘书记在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