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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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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北原是听销售商的推荐,随意选了一款“他的小霞霞”喜欢的流线型汽车,没想到歪打正着,博得内行的夸奖,不免得意的上喘,装起内行来。“当然!咱是老玩车的,灰色的‘鸟枪’玩过几年,不过跟老邻居不能比,一打眼猜的价钱差不离,好厉害!哈哈……”

两个互相吹捧的老板对视一眼笑起来。陈亚茹躲在饭店的大厅里,默默的注视着快乐的人群,心里不是滋味,看来她和女儿都被耍了,给人家做了嫁衣裳。

听到外面喧闹的人声,王宏新在屋里憋不住,溜出来看热闹。从那天被停工到现在,他还住在饭店里,找工作不顺利,工友们对他整天翻白眼,说话恶声恶气,拿他当贼一样防着。他本来心里不好受,看老板买了新车,多了个心眼。老板有好事,想必心情好,他想乘机说点好话,博取老板欢心,或许有机会被留下。

“这车,真好!”

大家注意到了他,“浑小子,你不是想打主意吧?”

海北在兴头上,最喜欢听人说好,等转过头来看时,见小杂工蹲在不远处看得入神呢。

“当然好!”老板说着话,忽然想起来,“你还没走?”

王宏新张口结舌。“我……”

海北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变得很严肃,“没找到工作?那我管不了,你总不能在这里永远住下去!”

叶老板跟老邻居打个招呼,拉了微微回店里去。海北也走向屋子里。王宏新跟在后面,孙玉霞独自留在车上。

“老板,我……”孩子看到老板板了黑脸,心里发慌,想说什么,可是又不敢说。

“你不用求我了,道理那天就跟你讲清楚了,大家容不下你,我不能违拗他们。”

“我回家没钱买车票.…..我,我在店里……半年没开工资……”小杂工终于鼓起了勇气。

小杂工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海北听明白是跟他要工资,马上不高兴了,耷拉着驴脸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店里人丢了钱,他们喊着要报警,你当丨警丨察是学雷峰白给你服务的?我帮你摆平,请人家吃顿饭就几千块,你那点钱也就将就对付,我还替你搭情,没要你半个子,不图你回报;店里人也得打发服气,你违反了规定,本来要罚的,我念你干活老实,才没提;你不说感激,还唧唧歪歪,收拾一下,快滚!”

从老板的话里,确实看出小杂工没道理,他理屈词穷,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愁得快哭了,他如何回家呢?海北是开店的,不是慈善机构,自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吩咐下去,不能再给王宏新提供食宿,店里已经吃亏了。

真要分别了,小林子、小五子心里有点不快活。王宏新跟他们搭伙有日,彼此有点兄弟情义,王宏新老实,可以由着他们欺负。如果他不在了,受气的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最近几天,他们听服务员议论,觉得小王子偷钱很蹊跷。小五子隐隐约约的记得那天,王宏新并没去厨房,起床就走了,他亲眼看到的。不管怎么说,谁都弄不清,老板决定了,只得听天由命。

老板带了孙妹妹去试车了。店员们各自去干分内的工作。王宏新独自回到宿舍里,没精打采地收拾东西。老板下了逐客令,他再呆不下去。看看熟悉拥挤的宿舍,有些留恋;他在这里度过了几百个日夜,虽说不上舒服,可有同事间打闹玩笑的情谊,如今他一个人灰溜溜的被赶走,心里孤独,愁绪满怀,连如何回家都搞不清。担了个坏名声,借钱都别想。想到自己的落魄,可怜的家伙扑到床上痛哭失声。

“嘿!一个人还挺动情!”

王宏新听到有人说话,赶紧擦把眼泪爬起来。大厨师李文强推门进来了,脸上似笑非笑的。

“哭得挺像回事!你倒是有办法……这样可以过得快!”

日期:2012-03-23 11:30:31

小杂工听着大厨的怪话,很难为情,头埋得很低。

“有难处吧?”李大厨变得温和了。

“我没钱,回不了家。”小杂工说。见大厨没有恶意,才把自己的处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几次保证他没有拿过别人的钱,赌咒发誓的证明。李大厨微笑着,表示完全相信。王宏新见他和蔼,以为看到了希望,吞吞吐吐问他可否借他回家的路费,他一定会还的。

“工钱没给你吗?”李文强没正面回答。小杂工沮丧地点点头。

“在海老板这里就是不能提钱!我原来在大酒店待过,挣过高工资,现在离不开家,只能到他的手下糊口,他给的那点薪水太低了,谁让我老的老小的小,走不开呢?要说我挣得比你多,可家里事多,熬不到月头就花光了。你要早点说,我还能想办法,你看,”李大厨把裤兜翻过来,给小兄弟看,“跟你的兜一样没负担!钱在海老板手里,那是能捂起出汗的,能生小的。他可以买豪华汽车,可以给贱货花钱,但给属下开点辛苦的工钱就咧嘴了!从前的事也听说过,为了多拿一点小钱,他把恩人都打发了。临了还装老好人,告诉人家是出于无奈!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要被他拿住把柄,哪怕是你的卖命钱,抠都抠不出来!如今借着你犯事,血汗钱是别指望了!我想过,大家一起在他手底下干事,技术好坏不说,都是打工的,说到家,还是咱们近!穷打工的才是一家人!那些老板都是喝咱们血的毒蛇!给我们一分钱,他们都觉得多,觉得心疼!我们不吃不喝,白给他干活,他们才称心,天下的黑心老板多着呢!我们没像黑砖厂、黑煤场里的工人把命搭上已经不错了!你不清楚,可骗不了我。海老板做坏事还不想示人真面目,巴望咱们闹内讧,让哥几个把你挤兑走,我看得明白,我们自相残杀,黑心狼们得利……嘿!能那么干么?开头你当他是好人,我猜到你受了忽悠,也就懒得跟你说。我算计着今天为了工资,为了不可调和的利益,你们一定得闹翻,刚从门口经过,果然听到你傻乎乎的哭哩!才过来向你说清楚,免得被卖了,还不知个里表。你落了难,那几个对你不友好,也是受了挑唆!可是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过火,我跟他们说过,弟兄们还得看点情分。我想帮你,却不拿钱,你或许以为我光说好听的,不能来现的,那是你看歪了哥哥……”

李大厨贼溜溜的眼睛往外瞅瞅,关了门,才压低了诱惑的嗓门说:“我盘算了,要是我碰到你一样的情况,干脆把后院的摩托车骑回去,好歹能抵回点血汗,还解气!”

李大厨提到的摩托车,王宏新知道,那是一辆骑旧了的四下里哗啦乱响的家伙,刚买时还值钱,现在也就是卖破烂,能换回三、二百块就不错了。饭店里买了面包车后,海北就不骑了,平日里锁在家属院里,供属下们办公事用。

李哥推心置腹的主意让王宏新看到希望,也觉得温暖,心却紧张起来,“那、那不是偷了?”

“你的工钱哪去了?不是被抢了吗?下苦力的讨回点公道有错吗?”李大厨说的斩钉截铁,“你不是要回家吗?是他对不住你!”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这是小杂工的最后想法。

“可是车里没油,我连加油的钱也没有!”小杂工担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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