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6 13:40:00

领头的护院忌惮他是洋人，不敢擅自拿主意，连忙望着铁万贯，用眼神向老爷询问。

铁万贯摇着铁扇，正瞧得津津有味，把手一挥，痛快地说道：“解！”

领头的护院连忙道：“老爷，可是这恶贼身手硬，万一给他逃了……”

铁万贯说道：“你是觉得我铁家庄的墙不够高呢，还是壁不够厚？”

领头的护院忙说：“不是不是，老爷，小人绝没有这个意思……”

铁万贯说道：“那就好，院子中央候用，备椅子！”

“是，老爷！”

护院们得到老爷的命令，将那中年人身上的铁链解开了，架着中年人走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彼得也快步走进了空地。

护院们解开中年人脖子上的枷板，随即分散开来，把空地团团地圈住，不给中年人留下任何逃跑的机会。

中年人捏着手腕，扭动脚踝，关节处像爆爆米花似地咯咯作响，他两眼望天，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彼得。

彼得哼了一声，说道：“你现在双手得空，却一直不敢动手，想必只知道胡吹大话，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

中年人说道：“废话怎么那么多，你既然要挑战我，总得先晒晒自己的斤两。”

彼得又哼了一声，攥起左拳，抵住嘴唇，片刻间就吹出七个彩色气泡，全都漂浮在身前。他撩起风衣一旋，七个气泡便绕着他飞快地旋转起来，犹如一道七彩的光圈，看起来神妙无比。

周围人都吃惊咋呼，中年人却不以为意地道：“你就这点本事？”

彼得一声不吭，双手引导，七个气泡忽地合而为一，变成了一个酒坛子大的气泡，随即他手势飞快地变换，这个坛大的气泡就接二连三地变幻出苹果形状、茄子形状，再变成人形。每一次变样，都会有人跟着惊呼，高声叫道：“变了，变了！苹果，苹果！”“茄子！是根茄子！”“变成女人了！女人啊！”“二狗，你婆娘跟人跑了，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这明明是个光头，怎么会是个女人？”这句话引来了一阵哄笑，二狗脸都红了，骂咧道：“去你大爷的，你女人才是个光头！”

漂浮在空中的气泡任凭彼得的心意，随意地变换了十多次形状，最后又一分为七，七个小气泡绕着彼得转圈，最后一一落在他的手心，双掌一合，忽地扑扑声响，一只白色的鸽子从他手中飞起，振翅飞天。

众人纷纷喝彩，连铁万贯也拿折扇敲打椅子扶手，连连叫道：“好！好！”

彼得面露得意，向众人谢了礼，斜眼朝中年人瞧去。

中年人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忽地伸手往天上一指，只听空中一声鸣叫，那只刚飞起的鸽子拍打着翅膀，竟从空中猛地堕了下来，摔得血肉模糊。

彼得瞪着他喝道：“你！”众人脸上的欢喜之色也猛然僵住，人人瞧着中年人，面露愤恨。

中年人不以为意，说道：“死洋鬼子，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中国戏法的博大精深，你不知道中国有套古戏法，叫做‘九连环’么？九个铁圈一起使，可变凳变桌，可化山成海，你就这几个烂屁气泡，什么茄子西瓜的，也好意思到这里来炫耀？！”

彼得脸色一阴，牧章桐和那卖艺老人听到这句话时，都同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中年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彼得，又说道：“我身上没有带铁圈，变不了九连环，那我就随便来一个，让你见识见识，与你那以假乱真的假把戏相比，什么才是真正的戏法！”他从腰间的挂袋里摸出一截东西来，乃一截燃过一部分的香，只剩下两寸长。他向旁边的乡农借了火，将香点燃，插在地上。只见一缕烟雾笔直如线，从香头飘起，升入空中。

彼得瞧出名堂，此时微风吹拂，可那烟雾却直而不曲，显然有些门道。

牧章桐远远地瞧见了，轻声惊道：“他要表演那个吗？不是已经失传了吗？”牧阳就站在旁边，闻言问道：“师父，他要表演什么？”牧章桐轻声道：“若我猜的不错，他要表演引烟成字。”说完这话，他又嘀咕着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只见烟雾升起一人高时，那中年人忽地伸出手指，将所燃之烟引向身前，随即他的手指开始在空中写划。只见烟雾细若游丝，跟随他手指的运动痕迹，在空中描摹出一个接一个的汉字，全都是荡气回肠的行楷笔锋。

有识字的乡农，已忍不住念了出来，拖长了声音念道：“气——泡——气——泡，放——屁——之——道，要——讨——婆——娘，偏——廊——去——找。”

众人连忙扭头往偏廊望去，只见那里有一只肥大的黄毛母狗，正趴在地上，两条前腿按着一根猪腿骨，呜呜地舔着。人人都知这话是在暗讽彼得，要他讨母狗做婆娘去，全都看着彼得，哈哈地大笑起来。

那十六个字凝聚在空中，竟长久不散。中年人冷冷地看着彼得，说道：“死洋鬼子，你可看得穿我这戏法？”他大袖一拂，汉字倏地散了，化作袅袅烟雾，飘散在空中。他灭了地上的香，收起来放回怀中。

彼得此时已面红筋涨，他的魔术确实精彩，气泡悬浮，流光溢彩，可终归是操纵的实物，但这中年人引烟成字，操纵的却是无形之物，两相比较，当然是中年人的戏法更胜一筹，此者其一也。其二，先前中年人一句“以假乱真”便点破了他魔术中的门道，他所操纵的气泡，确实不是真正的气泡，其质地有特别之处，可是反过来，他却猜想不透中年人戏法中的门道，耳听两百多串大笑汇集在一起，有如龙钟响鼓，不由得羞愧难当，往左侧瞧去，望见巫娘正在人群中凝望着自己，更觉脸面无光。他刀子般的眼神盯了中年人一眼，转身走到庄门处，拉开大门，大步走了。

2012-1-16 13:40:00

铁万贯站起身来，哈哈击掌，说道：“想不到你这梁上人，竟然会耍这等神奇戏法？由此看来，你绝不可能是无名无姓之辈。我来问你，你昨晚偷偷摸摸地潜进我铁家庄，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这一似笑非笑地喝问，周围十几个护院捕捉到了话中的命令，立马一拥而上，将那中年人死死地摁住。

中年人抬起头来，说道：“铁万贯，我不说出来，是为了你好，我担心若说了出来，你这五十寿诞，可就彻底毁了。”

铁万贯微露迟疑，随即说道：“我铁万贯行得正，走得直，还怕你片言碎语？你说出来，若是偷金窃玉，看在你刚才挫那洋人锐气的份上，我大可奉你钱财，就此放你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