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7-19 07:52:19
凛冬将至 一
2019-074
从功臣、百官,到军队、百姓,就在后唐境内的绝大多数人,对李存勖新王朝的怨恨都在慢慢产生,默默增长,无声地积蓄中,同光二年过去了。无情的岁日迎来了同光三年(公元925年),这将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都排得上号的大灾之年。
农家有谚语曰:春雨贵如油。这一年春雨,却比油还贵,新年之后,整个华北大地,就几乎是滴雨未下,严重影响了种苗的生长,预示着荒年将至。
不过这次干旱在刚开始时,带来的好象不全是坏事。李存勖在同光二年七月启动的黄河大堤修复工程,由右监门上将军娄继英负责,要将一年前由段凝挖开的酸枣决口给堵上。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娄继英这位从后梁投降过来的将军,显然并非工程方面的行家,执行的非常不顺利。半年过去,先是决口堵上又被河水冲开,然后又是民工遇上雪灾大量逃亡,抓都抓不回来。麻烦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总不能完工。
现在好了,水少河枯,正是堵口良机。李存勖决定离开洛阳,北巡兴唐府(魏州)。这次出行,李存勖有三个目的:一、督导黄河堵口工程的进行;二、故地重游,追思过往,舒畅情怀。至于第三项,因为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没有事先公开,我们也待稍后再说。
到达酸枣,李存勖视查了决口的实际情况,命令已经已经升任平卢节度使的原成德将领符习,代替娄继英指挥堵口工程。同时指示:放弃决口处的这一段黄河大堤,在原大堤外平地水缓之处重新修一段新河堤,再延伸与旧河堤相连。这个治水新方案拉宽了本段河道,降低了施工难度,但会增加工程量。
有了皇帝的亲自指示,在符习严厉督促施工下,被征来的民伕夜以继日的加工抢修,这段新河堤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到三月初便告竣工,黄河之水重新被锁入河道。等李存勖得到这个结果时,想来应该挺得意,这证明自己不但是军事天才,也是水利达人。不过,这过快的竣工速度,其实也意味着工程质量是不那么让人放心的。
李存勖本人当然不会在酸枣一直等到施工完成,他做出指示后便离去,于正月十七日,到达兴唐(魏州)。
刚到兴唐,李存勖就发现了一件让他很不高兴的事。
原来,去年卢龙节度使李存审逝世后,李存勖与郭崇韬让挂着宣武节度使牌子的李嗣源前往幽州(时任卢龙节度使为另一老将李存贤),抵御契丹军队的搔扰攻击。李嗣源受命率军北上,途经兴唐,知道这座曾经当过后唐首都的城市,仍储存有大量军用物资,便用公函,向留守长官张宪借用御用的精良铠甲五百套。张宪认为:前方马上要开战,如果等请示洛阳朝廷,得到批复后再拨给,必然贻误战机。于是,他没有奏请,就将这批铠甲拨给了李嗣源。
现在,李存勖知道了这件事,勃然大怒:这后唐的天空应该只有我一个天子吧?李嗣源的公函又不是圣旨,你张宪怎么敢不得我的批准,就擅自出借我的铠甲给李嗣源?
日期:2019-07-20 07:51:57
今年真是家中不幸,平时身体一直很好的老父亲昨天突然晕倒,医生说是脑血栓。经过抢救虽脱离生命危险,但仍神智不清,眼睛能睁开,但还没有语言和行动能力,时刻需人陪护。接下来这些天,不一定能按时更新,请朋友们体谅。
日期:2019-08-14 08:17:57
经过多日的康复治疗,昨天,老父亲的左手终于恢复到能自主微微抬起,虽然距离正常还早,但总算看到曙光了。
特别感谢正宗的弘毅大师、逐退群星与残月等几位朋友,在这段时间,发的高水平回复,为本帖留住人气。也感谢朋友们的关心。
日期:2019-08-14 08:18:42
凛冬将至 二
2019-075
这件事其实有点儿奇怪,张宪就算来不及事先请示,也应该事后奏报,怎么会等到李存勖出巡兴唐才发觉呢?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导致这次乌龙事件?因为史书没有留下调查报告,千年之后的我们,也就无从得知。
不过,由于郭崇韬身为枢密使,掌握机要,各地奏章先要经他的手,而且他有过排挤李存审的前科,有搞掉李嗣源的动机,再加上稍后发生的一些事,所以我怀疑有可能是郭崇韬做过手脚,但说不通的地方还是太多,姑且立此存疑。
但不管原因何在,这件事在激怒李存勖的同时,也极大提升了李存勖对自己名义兄长李嗣源的不满和猜忌。不过,李存勖对张宪的处理并不算重,只是罚去一个月的俸禄,命其马上派人去李嗣源军中大营,把领走的铠甲取回来。也许是他认为李嗣源威望权势过重,张宪一个文人抗拒不了?又或是郭崇韬替张宪说了好话,把过错都推到李嗣源身上?
李嗣源暂时没有察觉到他在李存勖心中地位的微妙变化,正好,他在涿州击败了一支入侵的契丹军队,很高兴地遣使向李存勖告捷。见到张宪派人来取铠甲,李嗣源仍没太在意,既然仗打胜了,战事稍平,把铠甲还回去也是应当的。
这时李嗣源虽然官居宣武节度使(稍后改任成德节度使),但他的家和大部份家人并不在汴梁(今河南开封)或镇州(今河北正定),仍然留在太原的旧居。为了王命长期征战于南北,李嗣源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颇有些牵挂。而且,契丹的威胁还在,自己还不能回去。于是,自我感觉还处于良好状态的李嗣源,就给皇帝李存勖上了一道奏疏,请求将自己的义子,卫州(今河南卫辉)刺史李从珂,改任北京内牙马步都指挥使(后唐的“北京”就是太原),以便就近替自己照顾一下家人。
按说这不算是一个过份的要求,但时机实在没选对,正对李嗣源充满疑忌之心的李存勖,此时对这位义兄的一举一动都是往最坏处解读的。于是后唐皇帝一下子就爆发了,勃然大怒说:“李嗣源仗着自己手握重兵,身居大镇,就记不得天下大事都要由我来决定了吗?居然敢擅自替儿子要官!”
李存勖马上下令,将曾经屡立战功,得到过他高度褒奖,这次事件中也毫无过错的李从珂贬为只能指挥百人的突击指挥使,发配到后唐与契丹边界上的石门镇去戍边。
李嗣源这才发现自己惹了祸,又惊又怕,连连上表解释表白,又请求到兴唐来朝见天子,当面请罪。但李存勖不准。
郭崇韬乘机落井下石,发表议论说:“我看总管令公(即身兼中书令与蕃汉马步都总管的李嗣源)不像是久居人下之人,现在皇家子弟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那么,对这么一位具有巨大潜在危险性的重臣,应该怎么处置呢?郭崇韬悄悄给了李存勖一个恶毒的建议:最好把李嗣源调回京城任宿卫,先罢去他的兵权,等时机成熟,再制造一个案子,一劳永逸地将李嗣源从肉体上消灭掉!
这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计划。一位帝国最高荣誉,免死铁券的获得者,建议皇帝用阴谋去冤杀另一位免死铁券的获得者,在他眼中,天子的信誉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