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1-11 21:19:18
68(6)
“妞,我来啦!”王帆的声音空空灵灵地传进我的耳朵,我看见她走近了我,她接过我左手握着的酒瓶,说:“你都喝完啦?”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着烫,但我还是清醒的。王帆问我喝没喝醉的时候,我摇了一下头。
“糟糕,你看你这样子。进去睡吧好不好?”
我点头。我也觉得我是该睡了,这椅子坐得很不舒服,我渴望躺下来。王帆伸手扶我,我推开她,我又没醉,扶什么扶。可是一站起来,我的眼睛就黑了一阵,一双脚仿佛都不是我的,一点劲也使不上,头重得无法直起,我摔回椅子上。
“死了,醉成这样子。”王帆说,“妞,我背你进去。”
她在我身前蹲下,我想推开她,想说我可以走休息一下就行了,可是我的手也不是我的了,我连嘴唇也动不了。我怎么了,我的身体哪里去了,这个身子不是我的。我只能任由她把我舞上了她背上,我半闭着眼,看见张港也走了过来帮忙,王帆说:“张老师,你帮我拿一下她的拖鞋。”原来我的鞋子也掉地上了,我连鞋子也夹不住了。
王帆把我背进了房间,把我放倒在床上。一躺下来,腹腔里就一阵翻滚,胃酸直往上冲,我挣扎着翻身,脑袋吊在床边,我用手捂住嘴巴,我不想弄脏王帆的床,她很讲究。
胃液在我喉间上下几趟,王帆赶紧给我找来了一只盘子,我终于没忍住,“哗”一声吐了出来。吐完后,我开始神志模糊了,脑袋像从身体里被抽了出来,被人吊在一根绳子上,不断地晃着圈儿,呼吸管道似乎被堵住了,我必须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这一夜,我以为我吐了三、四次,可是王帆告诉我,一整夜我吐了十多次,吐到黄疸水也尽了的时候,就不断地干吐着。她一夜没睡,我趴在床边吐的时候,她就揪住我的衣服,怕我摔到床下去。
我朦朦胧胧地听见王帆和张港说话,这次,我是真的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了,我还知道肖杨也来看了我一下,他的声音,就算在吵杂喧闹的闹市中,我也能马上分辨出来。他来的时候,我很想睁开眼睛看他一下,可是我做不到。小样,你会为我难过吗?我这样子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会醉。他们都说我酒量好,我也不大喝白酒,我从来没有这样子醉过。
我听见他们的声音很杂乱,然后我听见王帆很大声地嚷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啊?!我叫她等我出来,谁知道我洗完澡出来她两瓶都喝光了!”
这是我对这个晚上最后的记忆了。
日期:2011-11-13 21:58:20
69
王帆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昏眩感又使我闭上了眼睛。我抬起手拍了拍额头,手和额头都发着烫,不,应该说,我整个身体都发着烫。
王帆爬了起床,睡眼惺忪地问我:“妞,你醒啦?”
我点点头。
她又问:“还难受不?”
“有点头晕。”
“你不晕才奇怪。我给你熬点白粥。”
她下床乒乒乓乓一阵,我在床上坐起来,想去帮个忙,马上感到脑袋胀痛胀痛的,难受得又倒回了床上。
王帆洗漱出来,说:“你能不能去春游啊?”
我说:“头很晕。”
“那你就在这里睡着,我去帮你请假。锅里有粥,你饿了就起来吃。”
粥已经熬好啦?我愕然,我怎么觉得,才过了一会儿光景?
王帆又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我只能说好。王帆出了门,没多久,我也听见了张港和肖杨下楼梯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又躺了多久,胃里空虚得难受,我就爬起来,喝了半碗粥就喝不下去了,又爬到了床上。我似乎陷在了泥沼里无法抽身,身体没再入睡,神智却一直沉睡不醒,这使得我只能浑浑噩噩地躺着,头脑像一只被吹胀了的气球,膨胀得满满的,我伸手在里头打捞,但什么也没捞着。我能呼吸,能眨眼,能举起我的手,能知道我正盯着王帆新买的粉红色蚊帐的顶部,只是我无法改变现状。我想这是酒迷了心性,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就静静地躺着,等着。
感觉没过多久,我听见校园里开始喧闹起来。我翻过手机一看时间,居然是下午五点多了。那么说,学生春游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清醒过来,便已近黄昏。今天是怎么了,时间像长了腿,跑得飞快,让我毫无知觉。
很快,王帆推门走进了宿舍,她的惊讶不亚于我的:“你还在床上啊?”
我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好像才刚刚天亮,怎么一下子就到下午了。”
“这家伙,你吃了没?”
“吃了点。好玩不?”
“还说,都是你,袁老师说你原本要看二年级的,二年级一定要找两个老师去跟班,就把我调去二年级了。原来我跟四年级,可以让学生解散活动,我就可以去玩了,现在跟在二年级那群小屁孩后面,干啥都得排着队去,无聊死了。”
“对不起了。”我说。
王帆笑说:“家伙,跟你开玩笑啦。没事。”
我知道这样很不争气,但还是忍不住侧耳听着外面,我没听见肖杨的脚步声。他怎么不上来了?
“王帆,”我不知怎么就把心里想的说出口来了,眼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滑出了一滴眼泪,“你帮我叫他上来好不好?我想看一看他,看看就好了。”
王帆犹豫了一下,说:“他和几个老师在校园里聊天……”
话刚出口,耽搁了一整天的酒意一下子散去了,那个被波涛汹涌的忧伤冲散了的我一点点地回到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我重新开始能对自己说话:我不是非见他不可,我可以若无其事。我把眼泪擦去,笑了笑说:“那算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是很晕,但我明白我应该回家了。我是不该再让他看见我脆弱的样子。不见最好。
“你真的没事了吧?”王帆问。
我笑说:“都躺了一天一夜了,还好意思有事吗?”
我背起包包往外走,包包里装了他的奖牌,我昨晚发酒疯时抢他的,他没有拿走,还在我包里。经过校园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和几个老师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点什么。我没和他说一句话,连招呼也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