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周易却不得不忍着宿醉，起了个大早——有个重要的新闻发布会。

酒吧亏本以后，周易重操旧业，找了份记者的全职工作——在一家国家机关报纸

跑新闻，接触的经常都是政府部门和大公司的领导。

这份工作其实没什么油水，薪水低，稿费微薄，出去采访开会油钱停车费多数时

候还得自己掏腰包，但工作时间相对自由，适合他这种惯性闲散人员，而且平台

不错，据说前途无量——该报社的一位前辈就是通过采访的机会认识了些大人物

，后来辞职自己开了广告公司，现在都快上创业板了。

这个发布会是某生物研究机构主办，据说是该机构在艾滋病药理研究方面取得了

阶段性成果，有望在未来五年内通过基因改造技术制造出能彻底攻克艾滋病的新

药。

会上的内容还是老四样：领导先按稿讲话，专家再念稿发言，接着记者在工作人

员的安排下问题，领导则以外交辞令滴水不漏地应对之，最后由大会秘书长做总

结，基本上按照ISO流程走。周易一直昏昏欲睡，不知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还是

会议内容太乏味，看着身边几个显然初出茅庐的小记对着采访提纲念弱智问题，

脸上还呈现出打了鸡血的兴奋状，他有点想笑，不过转念一想，八年前自己不也

这个操性么？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左肩。

“老周，真巧啊，这么快又见面了！”还没等他转过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小声

地传到了耳朵里。

是费语。

周易有点尴尬，他最怕在工作场合遇到那些不太熟的朋友，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要寒暄几句吧，又似乎没什么话题，赶上单独撞见了还就得礼貌性地往一块儿凑

，怎么凑怎么腻味人。

好在费语比他能聊，继续压低了嗓子跟他攀谈起来。

“想不到你还是xx报的大记者啊！”

“嘿嘿，混口饭吃，”周易干笑两声，礼貌性地回问，“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

你也是媒体圈的？”

“不，我是跟我导师一起来的。”

“导师？”周易有点纳闷，虽说都是搞科研的，但这艾滋病研究跟地球物理怎么

也沾不上边啊！

看到周易错愕的表情，费语笑了，努了努嘴，指向主席台上的一位专家，“我现

在同时也在攻读陈教授基因工程方面的博士……”

“你还真是大才子啊！”周易由衷地伸出了大拇指，“双料博士诶。”

“不止，”说到这儿费语似乎有点得意，“我还有一个机械制造专业的博士学位

，另外还在攻读电子信息的博士……”

这下周易傻眼了，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种牛人。

“这种新药是你们导师的研究成果？这可是影响人类历史的重要发明啊！”

“不是新药，只是细胞基因修改上有了一些突破和新发现，可能有助于新药研发

而已，”费语纠正了一下周易的措辞。

“那你估计研制出这种新药需要多久？”周易没有理会对方的纠正，继续职业性

地提问。

“永远都无法研制出来，这是我的个人观点！”答案却让他大跌眼镜。

“为什么？”周易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次发布会也许是又一次学术欺诈，

那样的话，该不该去爆料？

“因为还有一年地球就要毁灭了，”费语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

回答，“而且，我认为艾滋病也许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

闻听此言，周易立刻产生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愤怒感，他很想说这个玩笑并不怎么

样，但看到对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这么想吗？”这么问时，他觉得自己有点滑稽。

“当然，你不是应该收到过我们下个月‘2012应对预案研讨会’的邀请函么？会

上我们会详细探讨这些问题，我特意转发给你的，名额有限，你到时候可一定要

来啊！”

“唔……好的，我先上个厕所，回见！”说完这话，不等费语再多说什么，周易

已经几乎是一路小跑离开会场，他认定眼前的这个书呆子不是疯子，就是精神错

乱。

走出会场时，他的心情平复了很多，现代人生活压力真大，难怪张国荣会抑郁，

蓝洁瑛会进精神病院，好好一个科研人才，可惜了——他想。

日期：2011-10-03 17:53:02

刚进车里，手机响了。

“美国海岸警卫队丢了艘柴电的破冰船，‘海湾’级的，知道不？”是同组的东

北籍记者小赵，满嘴的大茬子味儿。

“啥时候的事？在哪儿？咋整的？鱼雷还是撞船？”一跟东北人聊天，周易的口

音也不自觉地改了东北味儿。

“时间应该是大前天，出事地点是阿留申群岛附近，根据各国的公开资料，事发

时破冰船附近100海里内别说军舰潜艇了，连艘渔船都没有，气象预报上也没有暴

风之类的异动……”

“难不成跟泰坦尼克似的？冰没破开倒被冰山开肠破肚了？这美国人的玩意儿质

量也不咋地嘛……”周易边跟小赵逗闷子，边启动汽车，上了路。

“别扯了，这种级别的破冰船别说冰山了，金山都能给你劈开喽，再说了，就算

真是你说的那样，也不可能来不及跟总部联系，你以为还是1910年呢？海岸警卫

队的舰只装载的通信系统是全球顶尖的，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意外，一艘船沉的时

间，也足够报警了！”

“那倒是神了啊，看来以后不仅有百慕大三角洲了，又多了个阿留申三角洲，附

近就什么异动都没有？”

“嗯……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外电说破冰船消失后的一段时间里周边区

域出现了气候反常，很短时间内冰山大量消融，还出现了很多海豹之类的动物尸

体！”

日期：2011-10-03 18:03:14

第二章

晚上居然停电了——插卡确认电卡里不是空空如也后，周易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最近这半年，北京时常停电，几乎每一两个月就会突然袭击那么一回，搞得他既不能上网看电视，也不能洗澡做饭，颇为不爽。

周易是个相当能忍受孤独的宅男，平时自己待上一个月都没事，但他有个死穴，

就是节日综合症——但凡过年过节，特别是圣诞节情人节这类浪漫煽情的节日时

，就特别闲不下来。于是往常可以轻松用睡觉打发的停电夜，这会儿就变得格外难熬，想去豆留打发下时间，怕遇到那个科学疯子，去其他酒吧，又不太喜欢那种陌生感，打开手机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北京混了十几年，朋友竟然少得可怜。

百无聊赖之下，他从手机号码本里挑了个叫“林萱”的姑娘，发了条祝福短信过

去，这名字不知是不是真名，两人在qq里聊过挺久，也在豆留里一起玩过几回，

还算熟络，但周易没有问别人姓名职业家庭住址这类琐事的习惯，他只记得那是

个很有趣、古灵精怪而又时常闲得无聊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