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康老师不会再回来了，合上课本，拿出纸笔，开始写我已经构思许久的“宣言”，摆事实讲道理，先写孝寒两年来快速进步的学业，融洽的师生同学关系，又指出刘建的“鸡鸣狗盗”，“吃里爬外”，最后说我们班全体同学团结一致，“共御外敌”，支持校领导顶住压力，主持公道。写完后我先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传给吴霞，她也签了，最后在我们的动员下，全班同学除了孝寒，都签了。我很感动，叫吴霞一起登上讲台：“谢谢大家支持我们班委的决定，也替孝寒谢谢大家的关心。”

下课后，我和吴霞来到校长室，校长还没来，恰巧教务主任在座，我们交上“宣言”请他转呈，然后我对吴霞说：“我现在去孝寒家看看有没有给他准备早饭，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不是只有你才是孝寒的朋友，我们都在惦记着他。”

我点了点头，仔细端详了下面前这个女孩，只觉得她的双眸异常明亮，确似“无瑕”之玉，只是时间紧迫，我又“无暇”多说，一路小跑到了孝寒家，只有秦爸爸一人在床上躺着，他见我来，正了正身子说道：“你阿姨已经给孝寒送饭去了，外面桌子上准备了脸盆毛巾水杯等，她拿不了，正好你给孝寒带过去吧。”

“好的，叔叔您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没有，我自己可以的，让你阿姨别着急回来，好好跟小刘家沟通沟通，又是同事又是邻居，有什么过不去的？”

“嗯，叔叔放心吧，孝寒不会被开除的。”

我拿好东西又跑到医院，孝寒正坐在床边跟妈妈聊天，见我来，俩人都站了起来，弄的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终于来了，孝寒等你一起吃饭呢。”秦妈妈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笑着说。

“啊，不用，我吃过了……”

“嘘……又说谎？忘了我怎么说的了？”秦妈妈眨了眨眼睛，我确信四十年前的她一定是如孝寒一样调皮可爱的。

“不不，我还是回学校吃吧。”

“咳，弟弟怎么今天这么腼腆？又没外人，咱老妈本来就带了两份来的，我自己吃的了么？”

“你乱叫什么？说了是内部称呼的，谁都不能知道！”我压低了声音在孝寒耳边说道。

“好好，只要你乖乖地跟我吃饭，我就听你的。”孝寒同样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俩人嘀咕什么呢？连我都不能知道？哼，我还不感兴趣呢！你们吃着，我去找找刘建住哪个病房。”秦妈妈出去了，孝寒起身洗漱后跟我一起吃起来。

“哥，我写了个挽留你的申请，交到校长室去了，全班同学都签名了。”

“哦，有用么？”

“一定有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两天后我代表全班同学来接你出院。”

日期：2010-12-08 21:17:03

五十三，

我们刚用过早饭，护士拿来几瓶药给孝寒输液，我把餐具拿出去洗刷，看了看表，离上课还有半小时，我出门在外面报摊上买了本《青年文摘》，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孝寒看着解闷吧，也省得他犯了多动症的毛病，再把针头拔了。

迈进病房时，秦妈妈已经回来了，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们背对着门，并没有注意我，只是和孝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悄悄转到孝寒身旁，把洗净的餐具放好，递给他杂志：“我去上课了，中午再来看你。”

孝寒扬起脸笑笑说：“这是刘建的妈妈。”

“阿姨好，我叫子枫，孝寒的同桌。”虽然早晨还在“宣言”里把刘建骂得道德败坏，“十恶不赦”，我仍是礼貌地点头微笑。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那个龟儿子从小就偷鸡摸狗，因为这我笤帚疙瘩都不知道打坏了多少了，现在长大了又老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我们也管不了了，要是杀人不犯法，就算孝寒一砖把他拍死，我都没二话。”

“你这是哪里的话？儿子终归是自己的好，总有懂事的那一天的，怎么说孝寒打人也该我们负责，医药费住院费都应我出。”

“于姐，你这又何必呢？说句话不怕你恼，你这几年照顾老的，拉扯小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想帮忙都还帮不上呢，快别提这事了。我走了，孝寒好好休息吧。”

刘建妈妈说完起身出了病房，我欠了欠身，秦妈妈送出了门外。

“原来你妈妈姓于啊？”我回头对孝寒说。

“嗯，于淑芬，多么富有时代特色的名字！”

“是啊，哈哈……我得去上课了，中午再来跟你扯。”

我又一路小跑直奔学校，一向勤奋的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溜达了，我打了声报告，她出门看看我：“还当班长呢？最后一个到。”

“老师，离上课铃响还有一分多钟呢，是您来得太早了。”

“别跟我矫情，孝寒没事了吧？”

“嗯，明天就能出院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你们不想惊动学校，怎么连我都不告诉一声？”

“当时太晚了，怕打搅了您休息，再说没什么大事，我们能处理好，只是老师您一定要想办法说服校长，留下孝寒。”

“好好，这事不是你管得了的，赶紧回座位准备上课吧。”

大概班主任还不知道我发动同学们写联名信的事，我也不想挑明，只希望能尽快有个结果，我一边上课一边幻想着如果校长叫我去问话，我该如何对答，甚至该怎么抑扬顿挫，该有什么肢体语言，我都进行着精心的设计……至于上了几节什么课，换了几回老师，我一概都没留意，直到放学铃响，同学们陆续出了教室，我还等着校长的“召见”呢。吴霞走过来拍怕我肩膀：“喂，大班长，您这发什么愣呢？放学了。”

“哦，是么？怎么校长那边也没动静？成不成总该给我们个话吧。”

“别急么，校长那么忙，说不定有别的事耽误了，再等等，你写的那么诚恳，一定会有效果的。”

“只能如此了，你不去食堂吃饭？”

“我想……去医院看看孝寒，你能带我一起去么？”

“这……不必了吧？他明天就可以回来上课了。”

“那……我想给他买束花，你能帮我交给他么？”

“嗯？”我忽然听出点别的意思，方意识到我刚才草率地拒绝她的要求似乎不妥：“那……你还是亲自送给他吧，我带你去。”

“真的？谢谢你！那你知道孝寒喜欢什么花么？”吴霞眨着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桃花。”

“咳，县城里就一家花店，这个季节哪有桃花卖？还有没有别的是他喜欢的？”

“嗯，荷花。”

“你故意为难我是吧？荷花也买不到的！”

“不是了，那你就随便买吧，他什么花都喜欢。”

“那好吧，你到医院门口等我吧，我爸的车在外面，先带我去花店，回来让他送我到医院。”

“好好。”

我看着吴霞美丽的身影跑出了教室，忽然觉得有种复杂的感情油然而生，她即使不能算是校花，至少也是我们的班花，家里条件又好，老爸当着县公丨安丨局的副局长，追求她的更是络绎不绝，光我们班给他写过纸条的男生估计就有十来个，可她从来都是不理不睬，大约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一个男孩送花，只是她心仪的对象却是孝寒，我是该为孝寒高兴呢，还是……哎，不想了，如果孝寒喜欢，我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日期：2010-12-10 13:34:14

五十四，

我在医院门口略等了片刻，果见一辆吉普车飞驰而来，不过没有开近，远远地看见吴霞抱着一束花下了车，她招了招手，吉普车便掉头回去了，我想她大概是不想太招摇吧。

“等急了吧？咱这穷乡僻壤的，买束花都费这么大劲。”她笑着对我说道。

“没有，我也是刚到。”

“我选了白色的百合，不知道孝寒会不会喜欢。”

“一定会的。”

……

“前面就是孝寒住的病房了，只有他一个人，你进去吧，我在外面，不打搅了。”

“哎？你干嘛？一起进去么。”

“啊，不，我……上趟厕所。”

“哦，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