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4-23 8:38:00
(97)
陈连长听罢杜少谦此番话语,顿时盯着自己的满身污泥目瞪口呆起来,嘴里也变得支支吾吾:“杜科长,你怎么……”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恍然间明白了些许:怪不得陈连长此前的表现显得如此蹊跷,甚至连部下的生死存亡都无动于衷,如今看来事实上并非陈连长冷酷无情,而是他眼下正在做一件过于机密的事情,轻易不能走漏风声……这么推敲,似乎陈连长对无脸士兵临终之言异常紧张就可以找到缘由了,是了,必定是岛上的无脸士兵对此事心知肚明!可是,问题又来了,对于一支驻防部队而言,那件比人命还重要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一位满脸是血的士兵撞开房门,直接跌入陈连长怀里。他显得有些虚弱不堪,踉踉跄跄想要站稳身子,结果双腿还是软耷耷的不听使唤,一滩烂泥般地滑落陈连长脚下。士兵的满脸血迹上流淌着惊慌失措的神色,如临大敌一样话不成句:“连长,连……长!塌啦塌啦塌啦……埋在,都埋里头啦!怪物!白毛……”
陈连长听到此处,根本不容士兵再行啰嗦,他提腿把士兵甩到一旁,甚至不及知会我们半声,就摔门窜了出去;而杜少谦好像早就准备,他在我和皮五一愣神的工夫儿,也已尾随而去。我和皮五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索性手忙脚乱地也跟着跑出屋来。再看四下里哪还有陈连长和杜少谦的影踪?耳听着不远处的传来挖土刨地的声响,循着声音七扭八拐靠上前去,这才看到一座简陋的木质大房。大房显然是作临时用处,昏黄的灯光由木板的缝隙间露出来,里边似乎围着许多人。我和皮五将将来到门口,就见一团煞白的活物从众人的腿缝间“哧溜”一声钻了出来,闪转腾挪了三五下,猛地从我胯下逃掉了——虽说这仅仅是片刻间发生的事,但我还是看清了它的模样,继而不可遏制地寒噤不已:简直太过匪夷所思,这物的体型怎么会如此巨大,而且还身生白毛?
2012-4-24 11:56:00
(98)
——白毛地鼠!
实际上,若是平日里见到这上窜下跳的家伙到也不足为惧,至多会有些惊讶而已。
五九年春,饥荒风头正劲那阵子,旁的地界儿我不大清楚,单单说我所在的公社,方圆十几里开外差不多被乡亲们掘地三尺了,许多人得以捡回条命,这些地鼠肉可谓是功不可没。然而在经历过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尤其是目睹了哨口烟袋链里的水怪毛毛撑,就难免让我胡思乱想来:要知道辽东常见的地鼠个头都比较小巧,最大的也不超过一尺长,且都是生着棕色皮毛;但是冷不丁窜出来的这只地鼠却身长白毛,状如猪尕,这就不对头了——虽说三年大饥荒已经熬出头,但乡亲们这个时候也就是填饱肚子,粮食比金子都贵,恨不能藏着掖着密不示邻,怎么可能让地鼠们有机可乘,吃得如此肥硕?又或者这白毛地鼠本就天生如此?抑或它与陈连长所隐瞒之事有什么关联?
我越来越发觉自己的怀疑之心在嗷嗷膨胀,任何风吹草动马上都会让我噤若寒蝉,没头没尾地乱琢磨一通。但是眼下这魁岭周遭又确实处处冒着诡异,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正在缓缓将我们拉入渊薮的中心地带,不可遏制,无法摆脱,看不见,摸不着……究竟,究竟这一切种种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就在我和皮五凑上前去之时,陈连长已经亲自抄着家伙什儿铲起土来。但见直径五丈见方的深坑已然坍塌得不成样子,深坑边缘横七竖八地堆着大块大块的岩石。随着沙土不停地扬出,时不时就会钻入三两只白毛地鼠;挖土的士兵们根本顾不上它们,只是连连带着哭腔嘟囔道:“四个同志!连长……连长,一共有四个同志……被埋在下头啦!”
陈连长沉默不语,憋着气息夯夯地使着劲头,偶然,一抬头正瞟见杜少谦在坑外帮着清理积土,他愣了愣——似乎突然明白不该让我们来到这个地方,随即冲着两名士兵打了打手势。两名士兵心领神会,伸手薅住杜少谦的手腕,接着连推带搡地把我们三人通通赶出了木房之外。杜少谦嘴里连连叫着陈连长的名字,只听陈连长忙里偷闲撇过来一句热气腾腾的命令:“全给我看好喽!哪都不许去!”
陈连长此言一出,两名士兵的态度变本加厉地生硬,二话不说愣是撵着我们的脚步直至原来的房间,接着“哐当”一声掩上房门,双双立在门外持枪把守。
我沉了沉心气儿,悄声问杜少谦:“杜科长,他们好像在挖掘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会是啥玩意儿?还有那些地鼠,个头怎么会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