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茶,通浪沙镇找不出比我这里更好的茶……说起来也是好笑,当时我刚结婚几个月,一个人在山上哪里睡得稳?那天我就半夜偷偷下山,跳墙回到家里,想给老婆一个惊喜,没想到,把自己先给惊了!我站在窗外听啊听啊,实在听不下去了,摘下背后的鸟枪,一脚踢开房门……”
“然后呢?”二宝紧张地问。
日期:2011-07-19 11:18:19
【第七回 江湖夜雨-4】
“然后就简单了。天大的事也就欠一个开头,有了开头,天大的事也都不算事了……我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支书,他说,阿勇,知道是我你还进来?我说,你有没搞清这是谁的老婆?他说,知道是你阿勇的老婆,用完了还是你的。我说,你用完没有?没用完再用用,以后怕你没机会用了。他笑笑,说你有种,那我就再用用。”
静默了一会,大门口蹲守的狗警惕地回望主人。鸟枪勇向二宝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狠狠饮下一盅茶。
“我听到老婆哭叫起来,还有两人的厮打声。我一步跳上去,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怎么就一枪顶在他脸上。他根本没当回事,说我给你钱,你说个数。我说,我给你枪子,要多少你自己数。”
“你开枪了?”二宝问。
“呯!”鸟枪勇右手比成一支手枪,向前瞄着。“简简单单一枪,恩怨两清。那种鸟人,支配挨鸟枪。差点把我老婆吓坏了,她哭着说,这事不怪我,我没办法。我说这事到此为止,家里有吃的吗?我在山上饿坏了。她说,有几只鸡蛋。我说,全炒了,炒的快。她穿上衣服,把鸡蛋炒了端给我。我边吃边说,我要进去了,以后照顾好自己,早点改嫁。吃完,我就去派出所自首了。”
“怎么判的?”二宝的神情不知道是钦佩还是惋惜。
“听说本来要判死缓,可是过千苗姓村民联名保我,说我是见义勇为为民除害,就判了无期。哈哈,赚了!”
“那你老婆呢?”
“搞不懂这女人,叫她改嫁又不嫁,守节又不好好守,跟你们赵姓的一个后生好上了。”
“赵苗两姓最后一场械斗,就是她引起的?”二宝止不住激动起来。
“不错,就是她。你家里有人参加那场械斗?”
“哦,我老窦,被土炮轰到,死了。”
“老弟,我代她跟你们家道歉,毕竟她到死都还是我老婆。”
“事情都过去了……”二宝眼里闪着泪光。“她怎么死的?”
“她那个相好的,被苗姓人当场打死。她被关进苗姓祠堂,族里有规矩,要脱光衣服用荆条打,打死为止。两姓械斗时,她趁没人看押上吊了……我那时在韶关坐牢,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你出来后,为什么离开大涌村?”
“我老婆引得两姓械斗,乡亲们都当我是灾星,我这人心高气傲,实在呆不下去,族里三老四少作证,我进祠堂饮了出门酒,从此不再姓苗!我提着鸟枪到镇上混,混着混着就成了大哥。”
二宝品着这段古,说不清什么滋味。
长久的沉默,狗子也见怪不怪,耳朵贴在地上似睡非睡。
鸟枪勇站起身,在廊下踱来踱去,慢悠悠地说:“二宝,我讲这段古是想告诉你,苗赵两姓之间隔着一道高压电网,谁想硬穿过去,一定会给电得发臭。听枪哥一句忠言,趁现在还来得及回头,赶快和苗小竹一刀两断,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日期:2011-07-20 10:39:32
唵嘛呢叭咪吽!
更新!
【第七回 江湖夜雨-5】
“郭书记,那我们班子现在开会,落实您的指示?”周五魁对郭万里说着话,眼睛却飞快地瞟了钱二麻一下。
郭万里不言声,轻轻扬了扬手,示意你们自便。
周五魁挨个打量一遍班子成员,和前班子成员厉小天交换了一个笑容,不疾不徐地说:“同志们,刚才总公司郭书记对我们粤地公司的工作,提出了两条恳切的提醒,同时也是两点殷切的希望。郭书记的讲话不长,但是抓住了要害,指明了方向,我们必须认真学习领会,贯彻落实……”
钱二麻知道所谓开会,弄来弄去看来要弄自己,可他的精神就是聚不拢,心里半明半暗地念叨:“难道姚小芬真怀孕了?”他简直恨不得马上把耳朵贴在姚小芬肚子上,听听里面什么动静。
周五魁一边论证郭万里讲话的精妙绝伦,一边悄悄转入正题:“郭书记指出的两个问题:班子团结不力,工程进展不力,不是孤立的,而是互为因果的,班子团结不力造成工程进展不力,工程上的问题又反过来引发个别班子成员之间的矛盾。因此,解决这两个问题,就要通盘考虑,综合处置,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郭万里碰碰身边的厉小天,低声说:“五魁同志思路很清晰嘛。”
厉小天用力笑笑,重重地点头。
“关于加强班子团结,我认为一是要加强学习,提高认识,改造思想,同时还要辅之以必要的组织调整,为班子团结创造和谐的氛围。当然,这个组织调整要充分考虑新机场工程的需要,促进班子团结的同时加强工程建设领导……”
赵大宝不爱听这些虚头八脑的话,就算是周五魁讲的,他一样不爱听。他支楞起耳朵,就想赶紧听到周五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说班子不团结,他和钱二麻是一对乌眼鸡,说新机场工程进展不力,本身就是他的主抓。
周五魁终于说到核心部分:“我提议,撤销新机场建设工程协调领导小组,设立新机场建设工程指挥部,由大宝同志任指挥长,二麻同志任党支部书记。为集中精力抓好工程,大宝和二麻两位同志暂时放手班子内的工作……”
钱二麻脑袋一嗡:“变相停我的职?就不知道是小罚出场,还是红牌罚下?”
赵大宝也是脸色一变:“钱二麻搞东搞西,凭什么我跟他同归于尽?”
临时动议,事先毫无酝酿,这明显不符合班子的工作原则。可是周五魁现在是落实上级丨党丨委领导的指示,这一切就变得无可非议。
只要需要,所有规矩都可以变戏法一样捏来捏去,要什么样子就捏什么样子。
周五魁扫视众人,平静地说:“二麻同志原先分管的党办、纪委、人事部,暂时由工会殷主席分管。大宝同志分管的工程部、经营部,现在主要是围着新机场工程转,还是由大宝同志负责吧。”
钱二麻气得差点跳起来,自己分管的部门被剥得一干二净,赵大宝该管啥还管啥,什么叫“两位同志暂时放手班子内的工作”?摆明了就是整自己一个嘛!
“招待所呢?还有办公室,谁管?”赵大宝在旁边提醒周五魁。
“招待所的问题相对复杂,等下郭书记还要在大会上发言,时间原因,随后再研究吧。”周五魁抬腕看表,却偏偏不提办公室。
招待所是谁都想分管的肥肉,周五魁留下不定,大家就都有了想头。工会主席老殷带头,纷纷表示完全赞同周总的方案。
钱二麻本来以为他那几个眉来眼去的盟友,肯定会出来帮他说几句好话,谁知道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他气愤不过,想跳出来抵抗一下,又想想说什么都是螳臂挡车,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闭眼享受吧。
“好,一致通过!”周五魁转脸去看郭万里,“郭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你们今天的决策很迅速,很有力!我没有更多的话了。”
“好,散会。”
周五魁和厉小天一左一右陪在郭万里身后,向会议大厅走去。
日期:2011-07-21 11:11:01
【第七回 江湖夜雨-6】
下午的会议议程,是审议修改几项具体工作方案。钱二麻孤零零坐在主席台上主持会议,其他班子成员在小会议室开丨党丨委会,连赵大宝也被请去“列席”了。
“一定是栽赃吴六顺的事发作了,周五魁才突然对我下黑手!”钱二麻一走神,念错了稿子,台下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