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是个个性十足的人,她向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她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更不会为了别人的不解而改变自己。她的人生目标很明确,只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想起洪亮和他的老婆,白雪陷入了思考中。谭欣是自由自在的吗?洪亮是自由自在的吗?自己是自由自在的吗?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自由自在的人呢?
最初和洪亮在一起时,白雪只是觉得好玩。她接触过不少男人,可是像洪亮这种类型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让她着实兴奋了一段时间,也为她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几分异彩。有一些日子,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地爱上洪亮了,没想到几天之后,她的兴趣与兴致就骤然降温了。当她面对着日渐憔悴的谭欣和日渐萎靡的洪亮时,她的内心总是涌动着烦躁和不安。
她觉得谭欣是可怜的。别看她经营着一家大公司,可是除了生意和利益,她什么也没有,她甚至连做女人的最基本的自信也没有。洪亮就更加可怜了,他不但可怜而且可悲。身为精神科的专家,却被生活折腾得开始相信鬼怪之说了。他不但没有自信,也没有金钱,甚至连命也只剩下半条了。
咳!白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离开电脑桌,走向高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墨绿的天空和闪烁的繁星,她终于下定决心,尽快结束这一场游戏。
日期:2010-07-29 06:14:37
(五)
疯了,整个世界全都疯了。每个人都像是一台开了三十万公里的汽车上的引擎,喘着粗气还得拼命地旋转。大家需要休息,需要放松,需要扒光了衣服晾晒心情,更需要有人来分担痛苦和分享快乐。可是,事实上,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大家都戴着面具披着铠甲,谁肯对谁真诚?谁又敢对谁信任?
夜已经很深了,谭欣却越来越精神。白天时的那些倦意似乎被黑暗给吞噬了,一点影子也找不到。刚才吃的那几片安眠片似乎是假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催眠的效果也没有。
谭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年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
话一出口,她怔住了,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隐隐地痛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该抱怨世事的真假,因为她自己也并不真实。她不但不敢以真实的面孔面对别人,甚至也不敢直面真实的自己。或者说,她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哪个是真实的她,哪个是虚假的她。比如此时的心情,她怕极了一个人面对黑夜,她渴望着在这样无眠的夜里,身边能有个人让她的心安稳、平静下来,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她害怕一旦点燃了压在心底的那一捆干柴,便只能彻底燃烧或者彻底毁灭。
到底哪一种想法属于真实的自己呢?
谭欣如此自问,内心又开始烦躁。她点燃了一根烟,拼命地吸了两口,又将烟掐灭了。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只喝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然后,她开始在房间里打转,脚步不停,思绪也不停,心里像是多种化学物质混合在一起发生了综合反应一样,沸腾、灼热、疼痛。
虽说北方的秋夜已经很凉了,谭欣却感到一阵躁热,她觉得她的身体就要燃烧、就要爆炸了。
她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终于抓起了电话拨出了田笑光的号码。田笑光接起电话,懒洋洋地说:“小欣,还没睡啊?”
谭欣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故作镇静地说:“是啊,你睡了吗?要是打扰你了,就挂了吧,改天再说。”
“我的大小姐,你已经吵醒我了,还让我怎么睡啊?当我是猪啊?”田笑光假装抱怨道。
谭欣咬了咬嘴唇,依旧冷静地说:“既然睡不着,陪我说几句话吧,我也睡不着。”
“行,你说吧。要不,我过去陪你?哄你睡也行啊。”田笑光轻松地打着哈哈。
谭欣感到一阵晕厥,不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缓了口气才说:“笑光,你不用故作轻松。我知道,这两天,你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我知道你会担心我。”
“你呀,真是傻孩子一个。既然知道我老人家担心你,你就该好好的,让我放心才行。”
“笑光,我很烦。我怀疑我的精神真地出问题了,我的脑子里总是乱糟糟的。”谭欣越发烦躁了。
“小欣,要我说啊,你不是精神问题,是心理问题。不信你就试一回,把那些陈年破事儿扔到一边去,什么恩怨都别再计较,我保证你会轻松起来。”田笑光不得不面对谭欣的实际问题了。
实际上,这两天,田笑光一直为谭欣的事而忙碌着。他已经问清了,姜女士的前夫确实就是当年的肖局长。他回顾了当年的事情,又结合谭欣的身份——姜女士的私生女的身份,他想明白了,当年肖局长关心谭欣也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也好,都是想报复姜女士而已。田笑光知道,谭欣想要弄明白的就是这些事。田笑光更知道,一旦谭欣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她会像恶狼一样去撕碎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田笑光希望谭欣放弃仇恨,他希望她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他希望她能活得轻松一些、幸福一些、快乐一些、简单一些。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她做些什么。谭欣太有主见也太固执了,她不是能够听从别人意见的人。所以,更多的时候,田笑光只能选择默默地陪伴着她。
最近半年多,田笑光一直期待着谭欣和洪亮或者是重归于好,或者是彻底离婚,他知道这样的分居对谭欣来说是一场磨难。且不说情感上的纠缠,单单是面子上的过不去,足以让谭欣崩溃了。
为了能让谭欣轻松一些,田笑光从来不提她婚姻方面的事,也不问她有关情感方面的问题。他像兄长,又像父亲,默默地关心着她支持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劝导她。只有在深夜,在她睡不着的时候,他才扮演着真实的自己--一个深爱着谭欣的男人。他陪她说暧昧的话,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这个时候,是田笑光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实际上也是谭欣最快乐的时候。
“你不是又要说我心理不正常吧?我不要听。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正常。”谭欣直截了当地否定了田笑光的判断。
“嗯,我也觉得你不是心理问题,我们的谭欣不会有心理问题。那一定是生理问题喽?要不,咱们就试一回,我这就到你那里去,我保证人到病除。”田笑光的语气充满了暧昧。
谭欣感到浑身的细胞在刹那间同时振动了一下,振动的余波又在心里一圈圈地荡漾开来,直到再一次冲击了整个身体,让她更加眩晕了。
“小欣,想什么呢?要不,我真地过去吧?你现在好好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我啊。”田笑光挂断了电话。
日期:2010-07-29 06:16:10
(六)
“喂?喂?喂!田笑光,你混蛋!”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喊罢,一阵绝望向谭欣袭来,整个身体顿时就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