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8-08 19:14:29

第十四章造湖

这几天王佐特别烦躁，一直闷闷不乐，整天像丢了魂一样，这可不是他的个性，但到嘴的肥肉丢了，而是他自己丢的，等静下来的时候，又特别的后悔，是不是太冲动了，太没理智了。王佐明白，在这个年代，在这个社会，像他这样的城里人商品粮，能有一份工作，有个单位，那就是铁饭碗了，一生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就不用愁了。如果不是考上了船校，王佐是没有这份工作的，只能像他的同龄人那样，如果没有读大中专和参军的机会那就只能摆摊做个体户了。何况，命运给了他一个极好转机，有深造的机会，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是，转眼间，这份深造的机会就被自己轻易地放弃了。有时候王佐恨恨的想，真不该去五峰乡下玩，如果不去五峰乡下玩，就不会认识张子含，也就不会失去这次深造的机会。还有这个张子含，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如果她只是看到我王佐是城里上班有工作的人而投怀送抱，如果我王佐那一天倒楣了，她会相守一生吗？这个让自己神魂颠倒的乡下姑娘，值不值呀！怎么就爱她爱到如此疾迷，如此不可救药！有时候，王佐想，乡下人更好，可以自由地进城学技术，做小生意，没事做的时候可以回家，最少有一亩三分地，还可以自由地恋爱，自由地生活。做城里人有啥好的，6518厂就有很多子弟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由于没有关系也参不了军，只能在厂里像德冬一样做临时工，有些调皮的耐不住在厂里做临时工，整天在外打架无事生非，最后进了号子，一生也就葬送了。

这天下午，王佐在28车间上班。车间里机器轰鸣，王佐在车床边上做事，把车刀打入自动走刀，一边盯着车刀卡盘，一边还想着哈船院，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心想大概这一生将碌碌无为，老死湖口了，一生将与这个车床为伴了，不免悲从心来，心神恍惚。突然，车刀“嘎”的一响，王佐猛然从恍惚中惊醒，心想坏了，车刀崩了，立马准备停下自动走刀，以免车刀全部崩坏。王佐的手刚触到自动走刀按键，“轰，轰，咚，咚！”地动山摇，坏了，王佐心想，工件因车刀崩坏，吃力太大，从卡盘中脱出，赶紧蹲下来，顺手关了车床电源。好险，幸而没有砸到人，这时车间里寂静得出奇，所的机床全关了，全车间里的人围在王佐周围，议论纷纷，王佐一下子羞红了脸，无地自容起来。由于28车间属于机械加工车间，上班时几十台机床轰鸣，在车间里说话要提高八度，所以即使不上班，28车间的人说话嗓门特大，现在机床全停了，全车间的人在王佐周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像炸开了锅，王佐心中一片漠然，脑袋一片空白，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出。不久，车间高主任过来了，边走边叫，挥着大手说：“看，看，有什么好看，做事去，做事去！”人群慢慢散去，高主任把王佐带到车间办公室狠狠批了足有一个小时。高主任情绪激动，手差点指到王佐的脸上，大骂：

“当初，车间是不要人的，我是看到你们这帮学生有文化，有理论，年轻好学才接收你们的，安排了最好的师傅给你们实习学徒，你，你，你就这样给我添乱，砸死人怎么办，干什么吃的，一个小伙子工件也夹不住，连女人都不如……去，写一份检讨书，好好反思，好好反省……”

王佐无话可说，确实是没有夹紧工件，可能是情绪不好，没太在意，再加上车刀崩坏，工件吃力大，没有伤到人已是幸事了。王佐从车间办公室出来，来到车间工具房，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写检讨，正写着呢，一个人过来了，原来是徐国庆。“小王哇，躲到这里了，吓死我了，刚才我路过你车床边呢，还好，命大，没咂着，哈哈。”说着国庆蹲在王佐身边，手上拿着一个长长钻头说：“没事，没事，这种事多着呢，人也有病的时候，何况是机器呢！要不，和我一块去乡下玩，散散心，也就过去了。”于是王佐与国庆在工具房聊了一会，决定下班随国庆去五峰乡下玩。在快下班的时候，王佐递了一张请假条给车间调度员。

下班了，王佐匆匆回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没有吃饭，就随国庆去五峰乡下。到了五峰乡兰新村徐前湾村庄，天已黑了，国庆家人正在吃饭呢。吃完饭，国庆带着王佐来到他家前面十来步远的池塘边纳凉。

池塘水面如镜子一般，对岸有两株高大的不知名的树，四周静悄悄的，村庄也是静悄悄的，远处传来一两声牛的哞叫，一条小狗在池塘边的小路上轻快地跑着，那扬起的尾巴随着王佐的视线消失在村子的迷离夜色中。王佐抬起头，天上繁星点点，笼罩天地。在这宁静的乡村夜晚，王佐身心与这天地这宁静的村子合二为一，忘记了白天的不快，和这几天烦闷，心中平静了许多。

“光头---”是国庆在叫，王佐随着国庆视线看过去，只见从池塘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姑娘，手里拎着一个木桶，“是国庆呀，回来啦，我刚喂猪呢。”姑娘边说边看向国庆边上的王佐，指着池塘边不远处的屋前空地上的椅子说：“过来坐呀！”王佐随着国庆坐了下来，这时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健康的光头已放好了木桶，拿了一把小椅子在国庆不远处坐下。王佐仔细看过去，但见这个光头大概只16岁左右，浓眉大眼，圆脸，脸上红朴朴的，一脸天真的笑容，正和国庆聊天呢。这个年龄在王佐世界里的人还在上初中呢，说不定还在爸爸的怀里撒娇呢，王佐想，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操持着家务，了不起呀。

晚上，王佐与国庆睡在一张床上，国庆聊起了光头。原来光头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三锄头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光头三岁的时候，妈妈跟人跑了，从此光头与父亲相依为命，小学没毕业就没读书，在家操持家务。王佐听完，感叹不已。王佐问那小名为啥叫光头呢，国庆说她小候头发不多，从小村里人叫她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