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0-05 09:59:22

第四十九章死 里 逃 生

过了端午节，天气渐渐地更热了。晚饭后天气好的话，王佐会和同事们去渡口游泳。游泳回来后，不值班的话，王佐就在宿舍里看一些机械方面的书，如果是值班王佐会带上一本《史记》或者《汉书》，在厂生产区找一个地方慢慢看到下班，上夜班就会看到天亮。邓大平取笑王佐说：“你看这些老古董干嘛！之之也也，头都大了，不会是去石钟山盗墓吧？我那里有大把的武打小说，梁羽生，金庸的，古龙的，想看啥有啥。”

王佐心想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解释说：“武侠小说我在读书时就全看完了，看这些书是为了打发时间的，这样厂区一有动静，就知道了，不然看金庸的书太入迷了，铜被人搬完了也不知道。”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1992年又过去了一半。

六月的一天，快吃晚饭了，王佐正在房间画机械制图，敖小安来了。多日不见，王佐很是开心，原来敖小安今天贩卖了一些甲鱼，是叫王佐去街上吃晚饭的。

王佐敖小安二人出了厂单身宿舍，走出一道门，只见五七厂一道门前的公路上全是各式各样的汽车。路上的汽车排起了长龙，一辆挨着一辆，一头到渡口，一头排到小岭大岭，望不到头。王佐笑着说：“今天风不大呀，鄱阳湖就不能摆渡呀，曾经有外地司机就这样形像比喻过：走遍天下路，就怕湖口渡，果然不假！”

敖小安说：“是呀，三省通衢的必经之渡！再有能耐的司机，你那车子能飞过鄱阳湖吗？只有老老实实地去排队过渡，这里可是江西最大的汽车渡口啊！其实走遍天下路，就怕湖口渡这话里还有另外二层意思：一是工商、税务、兽医、木竹、水产等部门曾在此设卡收费；二是碰上刮大风起大雾的天气，渡船开不了。”

王佐接着说：“是呀！听人说湖口度口日平均渡各种机动車辆千余部，，渡口是一个多么红火又霸气的单位！加上渡口又是条管单位，可牛了。他们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可是全湖口人都羡幕的。有人开玩笑说，渡口除了不发女人外，其它什么都发。谁不眼红？那些经常跑这条路的车子，逢年过节单位的头头都要到渡口去走访走访，如景德镇拉瓷土的车等等，我们郭厂长也去走访过。凡走访过了的单位，那车子自然畅通无阻。”

敖小安笑着说：“有啥办法，这些车子和司机就只有耐着性子等待天气的好转，有时要等上半天，有时要等一天多。总之，等待时间的长短就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渡口的工作人员就大权在握，显得神气十足。风稍细一些，便可开动一班渡船，熟人熟车优先放行，外地的车，那就不管你事急事缓，老老实实继续地排队去吧，轮到了就上船。一些调皮的司机就向工作人员行贿，比如送几包外烟或国产高档香烟，有的干脆往工作人员口袋里塞点钱，求他们优先放行。不然你的车子老排在后头。所以说渡口是富得流油的单位，那真不假。”

敖小安接着说：“我有个哥们在渡口做保安，虽然不是什么官，可权力不亚于某个局的局长呢。他不光是有优先放行权，还负责渡口的治安秩序，如抓小偷抓买死龟死鳖的等等，抓住就罚款。有时我去他那儿玩，偶尔丢两包好烟给我。”

王佐说：“他那意思是说他混得不错，你那五七厂算什么。”

二人笑了，边聊边挨着汽车走。

公路上汽车边，那些提篮小卖的，如卖花生瓜子的、卖方便面汽水的、卖乌龟王八的、卖茶蛋和甘庶的、卖凤尾魚螃蟹的，也有卖外地进来的小吃食零食的，等等，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种类齐全。一看见有车子过来，他们便蜂拥而至，就像玩耍猴子的一样，围着车子吆喝他们的小卖品。所以在渡船启航或靠岸时，车子挤伤提篮叫卖者时有发生。遇上大风大雾或车辆太多时，有的还要住宿过夜。所以从小岭到五七厂的战备路两边都做满了房子，一栋紧挨着一栋，中间连根针都插不进。后来一些人只好往两边的山坡上发展，地势高的有六七层楼高……他们就希望天天是大风大雾的天气。这是他们发财的好机会。像这样提篮叫卖的人在渡口据说每天有一百多，有人说一个提篮叫卖的可以养活一家人。也就是说渡口养活了数量相当可观的、生活困难的群体。

在渡口最可恨的就是那些卖王八乌龟和螃蟹的，他们把死螃蟹和活螃蟹混在一块用尼龙网兜扎紧，卖给外地过路的乘客，这样的包装外行绝对看不出来。听说是鄱阳湖里产的，都要买点回去。上当受骗只有到了家里才知道。最可恶的还是那卖王八乌龟的，他们把一些死龟死鳖拿在手上兜售，一手捏住龟或鳖的尾部，不停地拿捏龟鳖的尾部使它们的头和四腿往外伸缩，看起来就跟活的一样。这样的伎俩外地人能不上当？就如一些不愿排队待渡的司机一样，抢渡事件时有发生。一抢渡，事故就免不了了。如冰天雪地的时候，要不车撞了车，要不车子滑进湖中 ……所以渡口总有故事发生。

2011年春节，天气出奇得好，一连几天大晴天。王佐为了写二十年前的往事，特地再次赴湖口采风写作。

站在渡口上，王佐感觉恍如隔世，当年的景致全不见了，除了鄱阳湖大桥上川流不息、南来北往的车辆，就是几艘日夜不停的渡船，或把东面的车辆往南边渡，或者把北面的车辆往西边渡，如此往复而已，实在看不出当年让王佐激动或感动的东西。王佐发现去渡口的人基本上没了，因此渡口就显得冷冷清清。 而那一两艘偶尔渡一回的渡船，那渡船仿佛是垂垂暮年的老者，在唱着无奈而忧伤的渔歌，从春到夏，从秋到冬。鄱阳湖大桥上那川流不息的车辆与现在的渡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昔日红红火火的渡口，今天却显得如此的落寞和寂寥。好像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佐心想 ：鄱阳湖大桥和九景高速的建成修通，对于那些得须靠到渡口去叫卖的五七厂周边的民众来说，等于砸掉了他们饭碗。现在那些人去向如何，他们生活得怎样？王佐真的搞不清楚，那就更不知道了。但是王佐想他们肯定仍在坚韧地生活着，并且对渡口充满了感恩和怀念！

话说王佐敖小安在渡口附近西门口小吃摊上点了两盆炒粉一碟龙虾，另叫了二瓶石钟山啤酒。酒足饭饱之后，王佐敖小安边聊天边散步来到渡口。此时渡口那排到大岭的车龙已不见了，鄱阳湖上风平浪静，微风从水面吹来，凉爽又清新；几艘巨大的渡船停在码头边，安静而详和，再也没有白天的那种霸气与伟大了。

敖小安看着渡船看着鄱阳湖长江石钟山，忽然说：“去游泳吧，来湖口两年了，我还没有真正的畅游过鄱阳湖呢，以后离开了岂不是憾事一桩！”

王佐关切地说：“你的游泳技术好像不咋地吧，再说是晚上，也不安全，还是明天吧。”

敖小安大概是喝了点酒，平常王佐拉他下水都不去游泳的，此时见王佐小看他，豪气冲天地说：“鄱阳湖算啥，就是大江大海我有何惧哉！何况兄弟你可是五七厂出了名的游泳高手呀！游吧，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