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20 15:48:00

“娘子太性急，我的话还没说完。”牡丹夫人莲步款款，“进了这大堂还不够，你若是能胜了我这位萧先生，我便放二位走。”

说罢，刚才那位表演剖腹的老者从人群中缓缓而出，不屑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娘子有何本事，且使出来。”

芸奴垂首道：“先生是尊者，还是请先生先出手吧。”

萧先生嘴角一咧，扯出一道笑容：“既是如此，那老朽就不客气了。”说罢，袖子一挥，厅内的所有筷子都被他吸入袖中，再一挥，筷子尽皆飞出，在院落中搭成了一座天梯，一直往苍穹中所高挂的那一轮明月而去。

“今日夫人高兴，老朽便去取半截月亮下来，献给夫人，以助酒兴。”说罢，踏上天梯，快步朝月亮而去，渐渐地不见了踪影。芸奴缓缓来到院中，从丫髻上拔下红色缎带，往天梯一扔，缎带仿若一条游龙，在半空中盘旋一阵，缠住天梯，用力一拧，天梯瞬息间崩塌，众人大惊，听见半空中有人喊道：“贱婢！竟敢断我天梯！”

清朗的夜空中忽起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随即一根绳索自空中垂下，老者坠绳而下，手中拿着半块圆盘，璀璨无比，他将圆盘往房梁上一放，顿时院落中亮堂如白昼。

“好，萧先生好本事！”牡丹夫人叫起好来，手下一干匪徒也连连叫好。萧先生目光如炬，瞪着芸奴道：“你这恶毒的贱婢，想要摔死老夫么？”

芸奴垂首道：“先生勿恼，奴婢见您已安全了，才撤去天梯的，请先生明鉴。”

萧先生冷哼一声：“贱婢，你若有什么本事就赶快使出来，别耽误老夫的工夫。”

“奴婢遵命。”芸奴回首，朝房梁上的半轮明月吹了一口气，明月轰然碎裂成无数碎片，随风飞舞，化为数百只各色蝴蝶，而天空中乌云褪去，明月又完好如初。

众人诧异莫名，芸奴只是低低欠身：“让各位见笑了。”

“没想到娘子年纪轻轻，术法竟然如此了得。”牡丹夫人拍手道，“真是让妾身大开眼界。”

萧先生脸上挂不住，高声道：“雕虫小技，老朽还有一技，当献来。”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枣核，在院中挖了一个小坑，将枣核种下，顷刻间枣核破土而出，长成一棵枣树，高矮大小与芸奴相似。

芸奴脸色骤变：“先生，你我不过是切磋而已，何必下此毒手呢？”

萧先生嘿嘿冷笑两声：“贱婢，此时后悔，已经迟了。”说话之间，枣树已结出累累果实，芸奴仿佛刹那之间老了十岁，果熟子落，枣树渐渐枯萎，芸奴的容貌也渐渐衰老，到最后枣树树叶全都落尽，芸奴便如同一垂暮老者，头秃齿落，行将就木。

众人瞪圆了眼睛，心中不免对那萧姓老者生出一丝惧意，这等本事，不是妖怪，就是神仙，若是想取我等性命，简直是唾手可得。

院落中这般变化，叶景淮却稳坐钓鱼台，依然自顾自地饮酒，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半点关系。

忽然他嘴角往上轻轻一勾，低声笑道：“班门弄斧。”

“树木已枯。”萧先生从袖中取出一把斧头，“当斫之！”

“先生且慢。”芸奴声音沙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生饶过芸奴，也是饶过先生自己啊。”

萧先生不以为意，笑容阴冷，抡起斧头，用力朝枣树砍去。

咔，枣树树干裂开一个大口子，萧先生肩膀处猛然间裂开，鲜血喷涌而出，他大惊失色，捂着自己的伤口，惊道：“怎么会……”

“先生，奴婢已说过，饶了芸奴，就是饶了先生自己。”芸奴已恢复少女模样，谦恭道，“奴婢得罪了，先生见谅。”

萧先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长叹一声：“老朽技不如人，认输！”说罢，将枣树收入袖中，登云而去。

“夫人。”芸奴侧过身说，“您让奴婢做的，奴婢都做到了，还请夫人放人。”

牡丹夫人缓步来到她面前，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她脚下，恳切道：“娘子术法超群，还请娘子救我。”

2011-11-21 17:41:00

芸奴没想到高傲的牡丹夫人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地求救，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想起应该扶她：“夫人折煞奴婢了，快快请起。若夫人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牡丹夫人起身，对身边众下属道：“尔等退下。”

韩元宾神色一变，急道：“夫人，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四郎死得冤枉啊！”

“退下！”牡丹夫人说一不二，侧过头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韩元宾刹那之间觉得浑身每一根经脉都弥漫起刺骨的寒意。

他咬了咬牙，不再多言，同其他众人一起退下，临走时狠狠瞪了芸奴一眼，恨意丛生。

诺大的厅堂一下子空了下来，牡丹夫人拉了芸奴坐下，亲自倒了一杯酒给她，她恭敬接了，却没有喝。

“实不相瞒，我有个五岁的儿子。”杀人如麻的牡丹夫人说起自己的孩子，依然是满眼的慈母泪，“三年前，我的儿子失踪了。”

“可有找过？”芸奴问，“是仇家劫走了么？”

“若是仇家还好，哪怕我不要这条命，也要将他救回来。”牡丹夫人垂泪道，“三年前，山寨后面裂开了一条地缝，地下深不可测，若仔细听，还能隐约听见市井人声。我带了文儿去看，只是一个不留神，文儿就落入了地缝之中。我本想亲自下去救，但被下属拦下，前前后后也有四五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进入地缝，但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我四处寻找方术士，就是想请人来将我儿救出，若能救出我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芸奴心下疑惑，侧过头来看了看大公子，叶景淮还在喝酒，那一壶清酒已被他喝得差不多了，她迟疑了一下，说：“夫人，您有没有想过，或许小公子已经……”

“不，他一定还活着。”牡丹夫人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我是他的母亲，如果他死了，我一定有感觉的。芸娘子，求求你，若你能救出文儿，你便是我的恩公，只要你有吩咐，我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芸奴一时拿不定主意：“奴婢听大公子的，夫人若要求，便求大公子吧。”话音刚落，便听叶景淮道：“夫人可领我等去地缝一观。”

芸奴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一直冷漠的大公子会一口答应。牡丹夫人自然大喜，换了衣裳，也不带旁的人，领了二人往后山而来。

此山地形诡奇，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怪不得牡丹夫人说山寨易守难攻，蜀道何其难，若不知地形，想要上来真是比登天还难。那道地缝就在一道悬崖之上，仿佛有人用一把刀像切肉一般将悬崖劈了一截，又没劈断一般。

芸奴来到裂缝边，往里看了看，一股寒气从地缝深处涌上来，仿佛脸上结了一层冰晶般，刺骨的冷。

那一瞬间，芸奴仿佛看到奇怪的画面，夕阳西下，山川默然，她骑马从官道走过，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简陋的少年坐在路边，背上背着一把半尺宽的重剑，手中拿着一把大弓，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看起来非常落魄。

她勒住马缰，低首问：“你也是方术士？”

少年抬起头，他有一双琥珀般动人的眸子：“不，我只是个弓箭手。”

“大王广纳贤才，你不想入京碰碰运气么？”

“大王只想招纳方术士。”

“未必，大王贤明，若是武术超群，不会方术依然能得重用。”她笑道，“不如随我一同入朝歌，奔个前程？”

一只手伸过来，按在芸奴的肩上，芸奴蓦然回头，看到大公子俊美的脸，心下悚然，刚才的幻象是怎么回事？来得如此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别被幻象蒙蔽了双眼。”叶景淮朝地缝望了一眼，“这是地府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