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06 03:10:00
秋风萧瑟,当年的少年郎已经面带风霜。立于长巷之中,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巷子的尽头,一个女子背着一个两三岁的娃,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儿,手上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娃,嘴里不停地骂着他们,夹杂着一两句对生活、对丈夫的诅咒之词。有落叶打着旋儿,自空中缓缓地下坠,倦伏于地,仿佛是一双看透世事的冷眼,将所有的悲伤都收缩成一根针。男子缓缓地提脚踩了上去。落叶发出一声脆响,断了,所有的记忆全都流泻出来,泅湿了一点土地。这残留在地上最后一抹的秋的色彩,很快就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雪堆积得很高,高得几乎要淹没人的膝盖。他站在她的院落外面,看着她颤巍巍地用簸箕盛了一些米糠,喂食养在院子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鸡。有小孩从屋里窜了出来,嬉闹着。她举起簸箕制止了下,但随即就放弃了,无奈地返回屋中,然后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他的身影,稍微停留了下,随即就摇开。她已经忘了他,忘了溪边的初相逢,那时的水眄兰情,平生总稀见;忘了那时的桃花正艳,每一朵都在她的心底盛放,缀出灼灼的情愫;甚至忘了那一个少年郎的存在。时光雕刻了她的容颜,她的命运,她的记忆,让她面目全非,让她命运坎坷,让她记忆模糊。可是他却始终记得那惊鸿一瞥的心欢如潮,记得那微微一笑的销魂滋味,然后那一重轻纱飞扬了起来,对着他扑面而来,将他裹在其中,数十年间始终不得脱身。他的少年情怀,就这样迷散在一个笑容之中,他的人生轨迹,就固定在了那一片桃花溪畔。他用他的一生,来守着一个梦,不曾醒来,任时光将他荒弃,任世人将他嗤笑。可是当他走完人生的四季之时,他发现他再也回不到那一个春天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忘掉了她少女的模样,忘掉了当时她的睫毛是否沾染了桃花的花粉。他只记得她如今这样颤巍巍的模样,看到她对着小孙子无奈而又平和的笑容。他不觉垂下了眼睑,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四季,但没有轮回。他们的故事始于春天,就只能终结于冬天。白雪纷扬,他就这样地沉睡了去,带着他所有的记忆,他十八岁至今不变的一缕情愫,永远地沉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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