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荷蹲在地上抬头看着魏海东,他用手指着她,一脸的愤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可理喻。从什么时候,魏海东变得易怒暴躁,像头被困的狮子?她一时想不起,也不愿去想。
她声音很低但很严厉的对儿子说:“不要哭了,自己到卧室去,妈妈一会去陪你。”儿子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很快止住了哭声,他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一边怯怯的看着爸爸的脸色,倒退着到主卧室去了。
她看着儿子关上了卧室的门,随即转过头对着魏海东,魏海东刚才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正在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她脸上涌起一丝苦笑,忽然就有很多话要涌出来:“魏海东,你说孩子都让我宠坏了是不是?你说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是不是?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这样看我的,你拍拍胸膛想一想,从孩子落地到现在,你为孩子做过什么?你给他喂过一次饭吗?你给他换过一次尿布吗?我又上班又带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这么大,你现在竟然来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
她眼含泪光,抬高下巴,一脸的委屈。魏海东看着她的样子,咽了一口唾沫,口气软了一些,说:“晓荷你不要扯那么远,我们现在说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而不是~~”
“不,我觉得是我们说的是同一个问题,就是对于孩子的责任问题。咱们先不说大的方面,就说咱俩为孩子做了什么?我知道你工作忙,对于你没时间照顾孩子我从来也没有埋怨过你,但孩子不是一个玩物,你高兴了让他骑在你的脖子上满屋跑,不高兴抓过来就打骂。现在你更进步了,整天嚷嚷着孩子让我宠坏了,我倒是不想宠着他,书上也说了,男孩子最好多和父亲交流,有助于孩子的性格完善,可是你看看你为孩子做了什么呢?”
陈晓荷的语速很快,竹筒倒豆子一般,让魏海东一句也插不上话。说到最后,陈晓荷忽然发觉,是生活改变了她还是她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从结婚以来,总是很体贴的,即使烦躁的时候也很少抱怨。她知道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建一个家,他们面临的压力都很大。虽然现在社会进步了,男女平等,但对于传统的男子,养家的压力基本还是全抗在男人的肩膀上的,魏海东的压力要比他大的多。女人的事业做的好可以是女强人,做的不好,还可以混个贤妻良母的称谓。可是男人呢,他们只能进步,不能倒退。
可是她不抱怨不能代表她心里没有想法,更不能容忍别人把她的苦劳全盘否定。她又带孩子又上班,已经非常辛苦了,如果他体贴,又怎么可以这样吹毛求疵。魏海东这样的论调她已经忍了很久了,现在爆发出来心里是痛快了一点,但又有点不安,她从来没有这样尖锐过。
魏海东静静听着妻子的控诉,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理亏的,他本来想低低头认个错算了,可是看着陈晓荷不依不饶的目光,听着她的咄咄逼人的诘问,忽然心烦起来。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伶牙利齿,自己就算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但扪心自问他还是很尽力的,能多挣一点钱,他不惜出上十分力,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过的好一点。
想到这些,他脸上的愧疚之色很快就没有了,他皱着眉头说:“每次和你讨论问题,你总不就事论事,从来都是胡子眉毛一把抓。反正我觉得给孩子分床是个严肃的问题,要当机立断。再说孩子大了,三个人睡也很不舒服,我觉得说分就分,你要不同意,那我就自己睡隔壁房间好了。”
世上的话,多说一句少说一句,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在魏海东说让孩子分床的时候,陈晓荷已经觉得自己今天说的太多太重了,她知道魏海东的不容易,让孩子分床本来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她只是觉得他的方式不对,既然他说了,就顺坡下驴好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魏海东说出最后一句话,竟然有了要挟的味道,一个大男人,就这一点胸襟吗?她抬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我觉得给孩子分床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是一下子把他赶到别的房间去。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自己睡那个房间好了。”她说完就快步走进主卧室,把他一个人晾在了客厅里。
那一夜,她不知道魏海东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想起来到隔壁找他,又觉得下不来台。他始终也没主动到主卧室,他们就这样开始了分居生活,掐指算来,已经三个月了。
日期:2007-01-20 22:11:11
四
在分居的最开始,陈晓荷和韩冰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问题。在对待男女亲密的事情上,韩冰一直是主张男女平等的,但对陈晓荷提出的主动求和,韩冰坚决反对:“你不要主动去找他,夫妻之间女人主动是一回事,但特殊时期要特殊对待,你没有错为什么要主动?你放心,魏海东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韩冰说的胸有成竹,让她心安不少。
时光总是匆匆的,年后的工作接踵而至,每天忙的透不过气。那次争吵过去就过去了,对于结婚多年的老夫妻来说,不过是生活的小插曲,他们还有孩子,一时的意气用事在孩子的唧唧喳喳中很快就过去了。她还是向从前一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魏海东也还是像从前一样上班下班,只是他的工作本来就忙,年后公司接了新的项目,更忙了,加班是家常便饭,对于魏海东睡隔壁的房间,她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天气还有点凉,她怕儿子晚上蹬被子着凉,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她说服儿子和爸爸对换好了。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台历的标志,陈晓荷都不会留意她和魏海东有三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从前的时候,即使她再不热衷,魏海东还是每个月都有几次暗示,可是这次三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按兵不动,说明什么呢?
一阵慌乱掠过陈晓荷的心头,她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客厅的黑暗,狭小的客厅简洁大方,谁到她的家里来都说她是个贤慧的女人,因为房间里随处可以看到温馨。即使她闭着眼睛,也可以清楚的摸到家里的每一件物品,这个家里的每一件陈设,无不是经过她的手进来的。
她慢慢踱到门口打开灯,奶黄色的灯光立刻倾泻下来,柔和而温暖,可是晓荷的心里空落落的。她看看墙上的钟表,时间不紧不慢的指向了十点,最近魏海东的公司项目封闭开发,每天到十一点才能回来。
每天魏海东到家的时候,她已经陪着孩子睡着了。最后一次等他加班晚归是什么时候呢?陈晓荷有点想不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已经很久没有等他下班了。以前他加班,无论多晚,她都会等他回来,给他准备温热的夜霄,哪怕一碗面条,魏海东也吃的香甜,还一边吃一边对着她傻笑。虽然每次魏海东都说,“你以后不要等我了,这么晚,小心把自己熬坏了。”
可是她每次都可以看到他眼里因为感动而更加温柔的目光。想到这些,她的脚步不由自主走到厨房,打开灯,厨房已经很久没打扫了,落了一层灰尘,她拿起抹布大略的擦了一下,打开厨柜准备为魏海东做点什么。家里一点菜也没有了,只有一些做八宝粥的原料默默的呆在瓶子里,她想起来了,这还是年前腊月初八的时候为了做腊八粥自己买回来的原料,魏海东不在家吃饭,她和儿子在家就吃的特别潦草,给儿子热袋奶,蒸个蛋,自己就随便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