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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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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4-29 08:23:56

(十五)

过江之后,汤思切便只觉处处新鲜,见已入城,更是左顾又盼地看个不停。小鱼却没他这般兴致,心里反而有些难受。此地乃是战略要地,虽然街道宽广民居奢华,可是这城墙却不及三丈,也不知朝鲜官兵如何把守。最可气的是这么大一座城池,城门竟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小鱼入城时看得清楚,那左边的城门,竟然是用绳子绑在墙栓上的,而且油漆剥落朽腐不堪,估摸着这破门自己拿脚都能踹开。还有那两个看城门的兵卒,一个抱着根红缨脱落的木杆铁枪蹲在角落里打着瞌睡,另一个居然还边磕着瓜子边冲自己嬉笑。小鱼心中一阵阵恶寒,心道,这要是老子的兵,早已拖出去打八十军棍了,有此等门禁,敌军还用得着费力攻城么?

再看看这两人的一身装束,出来站班居然只套了一件棉甲,脑袋上戴了个插了支野鸡毛的毡子帽。早前听人说起朝鲜这个小国极富,却不知为何这把守城门的兵卒连皮甲也不披挂。朝鲜国固然几百年都没有发生过像样的战事,可至于就松散成这样么?倘若日本大军真的杀将进来,依靠这些懒散的士兵抵抗岂非痴人说梦?

小鱼心中不快,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朴仁勇见状猜到小鱼的心意,上前低声道:“公子若是看这些人生气,就不要去看好了。您是不晓得,整天价在这鸭绿江两边行走,这些兵痞子小人已经看得习惯了。您还没看到那领兵的哨官儿呢,看了更得生气了,小人身为朝鲜族人,都为他们感觉臊得慌,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吧。”

那也只好如此了,这些兵痞子再不中用,自己也没办法,毕竟只是前来刺探军情,朝鲜官兵无论如何也不归自己管辖,想到这小鱼叹了口气道:“朴大哥,幸亏你跟了老爷子,没有留在朝鲜国当兵。”

朴仁勇呵呵一笑道:“老爷子帐前朝鲜族的女真族的兵都不少,虽然不敢跟公子您相提并论,但个个都是要脸的,哪能像这些玩意一样混日子。”

小鱼笑道:“朴大哥取笑了,现在咱们已经到了朝鲜境内,老爷子有令,要你帮助制定路线,你是怎么说?”

朴仁勇点了点头,上前低声道:“回禀公子,一会儿先找个地方吃饭住宿,接着咱们便前往釜山。”

小鱼点了点头道:“好,就去釜山,我们要在那里多用用功才是。”

釜山,乃朝鲜重镇,此地与日本的对马岛隔海相望,自古以来便是朝鲜与别国海上贸易的重要港口,大量的粮米财物集散于此,这里也是李成梁李如松父子预料的日本大军最初的登陆地点。

在义州好歹吃了一顿饭菜,三人买了马匹,弃舟乘马,直奔釜山。在接近釜山城五里路时,小鱼招呼众人不慌进城,而是掉转马头转向东面行进。按照心中默记的地理图,又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一座高大雄壮的城堡映入眼帘。依照地理图标示,这里便是朝鲜朝廷的一处义仓。依照情报所言,这里面足足存有二万石稻米。有如此粮草囤积,这里自然算得上是釜山战略重地,倘若倭寇攻下釜山城,这里的粮食至少可以供应他们数月用度。故此,李成梁在密令之中一再瞩咐,要小鱼潜入朝鲜之后见机行事。见机行事,见的是什么机?一旦朝鲜军队无法抵挡,放没挡住让倭寇进了釜山,那么这个大粮仓就一定留它不得,只是此时粮仓还在朝鲜人的手中,却只能看看,而不能动手。

朴仁勇听得此言,心中不免难过地道:“公子说得是,小人本是朝鲜土生的,家里所有的亲戚都还在朝鲜,其中有多一半都住在釜山,如果倭寇打将进来,亲人们岂不是都要遭大难了么?”

驻马在大粮仓对面的一个小山岗上,小鱼看得心中苦闷异常,这哪像是一个朝廷的仓储重地呀,简直就是个破市场。一辆辆马车出出入入,竟连一个盘查的人都没有,大门外还有一杆大秤,一群身着商人服色的人排队等在那秤旁,几个身穿棉甲的兵丁忙得满头大汗,一包包的粮食也在上过秤之后被搬进商人的车中。

小鱼虽然没有管过仓库,却也知道朝廷仓储的粮食是有进无出,除非天降大灾,世道大变需要赈济外,任何人都不得动用,而且就算动用,也是官员交接,士卒转运,不到战时哪有让商人前来运输的道理?难道这些狗胆包天之人在私卖仓粮?朝鲜向为大明藩属之国,国体法制无不是一脉相承,在大明算得上抄家灭族的大罪,在这里竟有人轻犯?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一紧,朝鲜法度如此崩坏,如何能够抵抗倭寇入侵呢?

汤思切少不更事,又极少下山,却不知眼前的景象有何不妥,见小鱼脸色发黑,也猜不到出了何事。朴仁勇是省事的人,阅历也十分丰富,哪里看不出来,心中也颇为愤愤,打马上前说道:“公子,小人听朝鲜的亲戚说,这座义仓之中的粮食也就还剩下三成不到,其余的早被朝中当权的高官偷运出去变成钱了。如今粮米短缺了这么多竟没人管,真要来了大灾还不晓得怎么办?”

小鱼叹了口气道:“朝鲜果真是承平太久啦,连忘战必危这条古训都已经不记得了,一旦倭寇来了,不知能不能抵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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