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有句顺口溜:上门郎,上门三年拐婆娘。
尽管如此,拐婆娘的事还是时有发生。那时候,姑娘一般很少出门,没有本地人做内应是很难拐到的。对此,俺村的光棍很恼火。他们曾经放出狠话来:“谁敢帮外地人到俺村拐婆娘,抓到了就打断他的狗腿。”
俺村的种族观念很强,每个家族都建有自己的祠堂。白家原本是凤城人,民国初期逃到俺村就再也没有回过凤城。
在俺村,白家算是为数不多的外来户,在本地人的眼里,怎么看都还是个外人。
向光明在茅屋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白丁。
“怎么是你啊?田鸡呢,他怎么没有来?”
“不,不知道。”
白丁的话让向光明感到很尴尬。
白果说:“爸,光明是送我来的,我和田鸡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妈和莲花上哪去了?”
白丁说:“能上哪,她们到后山割鱼草去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老头子,你和谁在屋里说话呀?”
话音未落,白塘出现在门口。
日期:2011-03-02 07:50:38
【正文】第一章 俺村旧事
【008】
白果挺着肚子迎了上去,撒娇说:“妈,我是白果,你好偏心眼,有了莲花,就不认得我这个女儿啦。”
白塘垮着脸,数落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呀,这些年你都死到哪里去了,你现在回来干什么,你心里还记得这个家吗?”
白塘看了向光明一眼,又垮着脸问:“白果,这是谁家的孩子?是你带来的吧,难道你忘了俺村的规矩了,这男人呀,是不能随便带进家门的。”
白果说:“妈,你听我说,他叫向光明,是碾坊的伙计,爸见过的。”
白塘转过头,问:“老头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丁皱了皱眉头,说:“我哪知道。”
这时,白莲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妈,咱家来客人啦?”
白莲花看到向光明,愣了一下,奇怪说:“你怎么又来了?”
向光明“嗯”了一声,脸就红了。
白丁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忙问:“莲花,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哇,爸烧的苕棒真香,我都快流口水了。”白莲花走到火炉前,掀开锅盖,“妈,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什么事情,能不能等吃了饭再说?”
白塘说:“不行,不说清楚,就不准吃饭!”
白莲花把锅盖拿起又放下,说:“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白塘说:“好,那我问你,你和这个向光明是怎么认识的?”
看到白塘脸色铁青,白莲花心里有点害怕了,她想了一下,说:“上个月,我从山上割鱼草回来,发现他正在鱼塘边……”
“他在鱼塘边干什么?”
“打水漂。”
经过一番严厉的追查之后,向光明的那一关算是过去了。白果肚子里的孩子,却成了白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日期:2011-03-03 09:44:53
【正文】第一章 俺村旧事
【009】
吃饭的时候,白塘说:“嫁出的女,泼出的水,白果,不是当妈的要说你,当初你选择离开这个家,你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你嫁给田鸡,这一辈子就是田家的人了,这孩子出生了,就得姓田。咱们白家在俺村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生活是苦了些,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白果,你今天回家,妈感到很高兴,你从小就很好强,这可以理解,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感情要专一,不能朝三暮四。我们白家从来没有过悔婚的,妈跟你爸这辈子呀,就是这么过来的……”
白塘罗哩八嗦的,说这说那,白果实在不想听,她把饭碗往火铺上一丢,说:“我吃饱了,光明,我们到外面走走。”
“姐,我陪你们去。”
白莲花把饭碗往火铺上一丢,跟白果和向光明出去了。
火铺上,白塘和白丁的对话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白丁说:“老婆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白果能回来认这个门,比什么都强,你就不要说三道四,为难人家了。”
白塘说:“还说,白果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惯出来的!你以为我想管呀,我是怕白果把莲花带坏了,咱们白家还指望莲花能找到一根像样点的顶梁柱!”
“你也太心急了吧,这莲花才多大呀,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嘛?”
“这我还用你教啊,莲花过了清明就上十六岁了,我十五岁的时候,都是你的人了,说你是猪脑子,你别不服气,这种事等到你知道了,黄花菜都凉啦!”
日期:2011-03-05 13:30:36
【正文】第一章 俺村旧事
【009】
“老婆子,我真佩服你的记性呐,这种事要不是你提起,我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了,记得有次你尿床了,还赖在我的头上呢!”
“哪有啊,那尿明明是你尿的,不是我尿的!”
“就是你尿的,你当时脸都红得像猪肝似的!”
“不是我!”
“就是你!”
两人互不相让,指手画脚,把茅屋都弄得动了起来。
两人安静了一会,又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白丁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把睡觉的地方都弄翻了!”
白塘说:“好男不跟女斗,谁叫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白丁说:“老婆了,别闹了,咱们说点正经的,我觉得咱们这个茅屋住得太久了,透风漏雨不说,这睡觉首先就是大问题,莲花离成家的年龄也不远了,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后生愿意上咱们家的门呐?!”
“老头子,你别总把自己瞧成一堆臭狗屎,咱们当年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你看莲花长得这么水灵,还愁没人要呀!噢,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我看白果碾坊的这个伙计人还蛮本分的,要不让他做咱们白家的顶梁柱?”
“这小伙子是不错,不像别家的孩子那么多话,给人的印象还挺诚实、稳重的,我看年龄也跟莲花差不多,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咱们得再多观察他一阵子,这成家是一辈子的事,关键还得看莲花的意思!”
“也是,捆绑不能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
“嗯。”
“你什么意思呀?”
“嗯。”
“我看你这手上的家伙是多余的,扔掉算了!”
白塘被白丁心不在焉的嗯嗯逼急了,她伸手去抢白丁手上的拐杖,两人一用力,茅屋又左右晃动起来。
日期:2011-03-07 09:05:14
【正文】第一章 俺村旧事
【009】
这茅屋是用楠竹搭建的。
解放前,他们住的木房子让土匪烧了。吃大锅饭的时候,他们到茅草街住过一阵子,食堂解散后,他们又搬回来了。
白塘放开手,说:“这茅屋的确有些陈旧了,咱们重建一栋新房子吧。”
白丁说:“这回咱们总算想到一块了,你说土房子好,还是木房子好?”
白塘想了想,说:“这倒是个头疼的问题,土房子太潮湿,容易得风湿,木房子简单,防火很困难,我看这样吧,就像你们老家那样,搞个土木结合的房子吧,现在有人不是提倡计划生育吗,我觉得咱们建造这样的一栋房子,不光对孩子,对咱们的爱情也绝对是个很有意义的构思。”
白丁说:“好,想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办,问题是,咱们现在手里没钱呀!”
白塘说:“你不是说做木工很轻闲吗?”
“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