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椰本是带着礼物来拜访的,以报旅途中许润莹对自己曾经的关照,可是面对许润莹的气派,她所精心准备的礼物根本就拿不出手。在吧台间昏暗的灯光下,靡丽的音乐,流云似水一般故意放纵的身体,坐在沙发上的韵椰如坐针毡。观赏了一会儿,实在是忍耐不住,最终决定先行告退。就在她的手刚碰触到门把时,门外钥匙细微的声响过后,推门而入的,竟然就是章华熙!
“你……”彼此愣住了。
原来,许润莹会挣钱有本事的丈夫,竟然就是韵椰曾经解除了婚约的未婚夫章华熙。
章华熙除了有些发胖,发式,衣着打扮,皮鞋都很上档次,人也显得风度翩翩。
经济,决定了男人的自信,而自信往往决定着男人的风度。
“韵椰?我不会是做梦吧?”他说,“怎么不去跳跳舞,立在站边呢?”
“我也有些出乎意料。”韵椰用微笑掩饰着自己的慌乱,“玩了一天了,我该走了。”
“你们认识啊?这么巧,看来不用我介绍了!”许润莹走过来,摇着丈夫的手臂,“快点过去,快点过去,那边有许多新贵等着认识你呢。”
章华熙“哦哦”地应付着妻子,从屁股后摸出一张名片,悄悄塞给韵椰……
骤然而起的手机音乐,打断了朱韵椰的回忆,她悄然合上了心中翻飞的书页。
彤彤看了看来电显示,对母亲招呼着说:“妈,是泽如!”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耳边,“喂,老公啊,我在妈这儿,妈刚提到你呢,这么巧,要不你赶过来一起吃……”
“我在文昌赶往海口的路上,你赶快联系医院,爸、爸、爸心脏病突发,倒在文昌矿区了!”徐泽如焦虑的声音生愣愣地插进来,截断彤彤带点讨好意味的话题,残酷得不容彤彤有半点回旋的余地,然后挂了手机,用盲音回答彤彤焦虑的满腹疑问。
日期:2011-04-13 08:14:59
(3)
“啪——啪——啪——”,急切杂乱的脚步搅动着医院惨白的灯光。
一群医生、护士喘吁吁地从救护车上抬下一副担架,直往医院冲,章华熙、章子硕父子俩也下车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但眼神里掩饰不住的,还有丝丝喜悦。
史荆飞躺在担架上,俊逸的面孔,布满了皱纹。
徐泽如急切地高呼:“医生,医生——”
医院里沸腾起来,传来窗外鸟儿的扑腾、恐慌的鸣叫。
史彤彤晕头晕脑赶到病房时,父亲史荆飞已挂了点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韵椰静静守候在老公床前,一脸的满足,宁静,一个整天冲锋陷阵般忙碌的男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完全属于她。
史彤彤一下扑到父亲床前,抓着父亲的手臂,蹲了下来。
“爸,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彤彤的泪,大颗大颗地滚滚而下,砸蒙了病房的所有人。
史荆飞伸过没挂点滴的左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没什么,心脏病突发,挺一挺就过了!”
难道,彤彤将网上的局长日记,同眼前父亲的受伤联系在一起?到底是年轻的干警,到底是深爱彤彤的老公,徐泽如突然反应过来。拉起彤彤道:“彤彤,爸爸是因为维护文昌市环境,阻止环岛矿业乱开采煤矿起了冲突,心脏病突发……”猛然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干脆直奔彤彤最关心的主题, “爸爸是正义的,爸爸是对的,你别瞎联想。”
彤彤将犹疑的目光,投向纷杂的病房外。
章氏父子在走廊间向前来探询的市安全监督局的副局长戴伟表示,环岛矿业愿将功赎罪,毫无怨言地停止文昌的开采,并接爱百万元的处罚……
三三两两,提着鸡蛋、活鸡的矿区家属们,她们围绕在戴伟身边,大谈特谈史局长如何投资帮助他们开了餐馆、副食店,让她们的收益大增;史局长如何掏个人腰包,让他们辍学的孩子重新上起了学……
感动得病床前的母亲朱韵椰,热泪盈眶地说:“荆飞,值了,你这一生值呀!”
那种甜蜜的黏乎劲儿,空气一样感染着彤彤,彤彤的心完全安定了下来,天涯的“局长日记”与父亲的形象、口碑丝毫不沾边,自己怎么能怀疑父亲呢?
彤彤甚至有些内疚、自责!
彤彤幸福地望向徐泽如,其实母亲平淡的婚姻里,一直包含着她的深爱,。
走廊上,过道里,医生护士们耐心地劝解前来打听史局长是否脱险的矿工家属们,早些回家忙自己的事情。
病房里,韵椰耐心地劝徐泽如、史彤彤回家好好休息,安心工作,这里有她,他们的父亲不会有事。
华灯初上,众人离去。
一切喧闹,消失在深夜人静之中;一切伪装,掩饰在夜的静谧里;一切新旧的交替,在夜的静养中悄然滋生、茁壮。
脱掉一层华丽的衣服,摘掉粲灿的头饰,去掉手腕上、颈项间贵重的钰镯金银首饰,洗尽残脂,撕掉局长夫人的面纱,韵椰,只是一个有几丝细纹爬上眼角的平凡女人!
还原真实女人肌体的韵椰,是慈爱是温柔的,她会接过护士手中的瓷盆道一声:“我来,你们忙去吧,有需要的话我会按总台铃声的!”
护士千叮咛万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后,才小心翼翼离去。韵椰将双手浸在盛满瓷盆的热水中,柔软的巾绢蛇一样搅起一圈涟漪、腾起一阵阵水雾。
雾散、涟静,水温冷热正适宜,韵椰拧干巾绢,仔细擦拭着老公的每一寸肌肤:先擦净尚完好的面容、颈项、胸肌,更换巾绢,再擦私秘的地方,换洗完巾绢再擦四肢上被摔破的伤口——史局长叹息了一声,是疼吗?史局长皱了一下眉头,是擦拭的力度大了吗?
韵椰擦拭的动作,便改为拈、掖,巾绢更换得也更勤了,往往是拧好的巾绢,抖开来,哈哈热气,平衡好温度、湿度,敷盖在伤口上,用指肚轻轻按、揉、搓,待毛巾吸尽了伤痕里的腐蚀物,再揭下来,扔进瓷盆……
不知道换了多少盆温热的盐水,换了多少条巾绢,用了多少时辰,韵椰已累得满天大汗,给老公的澡总算是洗完了。
洗完澡浑身放松、舒服的史荆飞,翻了一个身,紧闭双目,皱着眉头,似乎心无城俯,又似乎心事重重。
尽管他是市矿业安全监督局的一局之长、管理矿业的肥差,尽管他是叱咤风云的男子汉、大韵椰几岁的伟丈夫,可是此时,他坦露在韵椰面前,就是一个无助、需要索取、需要帮助的儿子!
突然,窗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韵椰悄无声息地奔过去,打开门,走廊里空荡荡的,俯身楼下,与章华熙伫足向上仰视的目光,不期而遇。
韵椰忧心忡忡地看着章华熙,万千忧思,端凝成一滴叹息,一声叹息,一滴泪。
她朝章华熙挥挥手,劝他离去,自己飞快回到病房。
“笃笃”的敲门声,使韵椰心惊肉跳地想到了章华熙,她欲作未听见状,可是敲门的声音愈演愈烈。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丈夫,拉开门,章子硕一副嬉皮士的笑脸出现在韵椰面前。
“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他都人事不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章子硕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份材料,舒展开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份可开采可行性报告,就差史局长的一个签名。”
“你……你……无耻!”韵椰欲关房门。
章子硕猛地伸出手,抓住韵椰的胳膊,拉到他面前,一手捂住她欲喊的嘴,一手挟持着她来到过道上。
“别乱来,再乱来我就喊了!”韵椰小声说着,分辨不出她是在央求,还是在威胁。
“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情圣!”他盯着她,眼里不无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