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餐馆没什么技术含量，怎么找个会做事的都难。

贝蒂太容易紧张，忙起来不把自己当人恨不能变成机器。

“活是只要活着永远做不完的，钱是铺在前面永远赚不尽的，身体只有一个，整套原装的累坏哪个部分都补不回来！”我常常这样教育贝蒂。

她总是斜我一眼，“你当然无债一身轻……”

我会说：“呵呵，那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一身债吧？”

或者她说：“不干活这么多人怎么养活？”

我回答她：“是啊，你要不活了，我肯定也活不下去。别人可就难说，也许活得更好。”

女人都爱听这种话，虽然有点不着四六。

那天下午，贝蒂真是累坏了，午餐忙到两点多才歇下来。吃了点饭，又要包馄饨，我硬推她到车里睡一会儿。这边何鲜姑和我腰酸背痛的，找椅子坐下来架起脚慢慢干，包多少算多少，卖一份算一份。我们俩喜欢干活悠哉悠哉的，真忙起来也不含糊，一个人顶两个人。别看跑堂配菜的，不但要手脚快，更要脑筋清楚，同时得记住七八件事，有条理地去做才能不跑空趟效率高。

贝蒂睡了不到一小时，我真不愿把她叫起来，没办法，来了个找工的，看着还不错，要她过过目才行。

“又是个女的啊？”贝蒂躺在车里，脸上红扑扑的，见了我又闭上眼睛撒娇的样子。

“你应该在广告上注明只招俊男猛男，那多合你心意啊？”我故意逗她。

“讨厌，叫我睡也是你，叫我起来也是你，人家刚刚睡着，醒过来很难受的。只要是美女你喜欢就好，不用把我吵醒……”贝蒂比以前爱说话了，没事跟我较较真的，挺可爱。

“我喜欢只能带她回家，您喜欢才能让她上班啊，老板。”我恭恭敬敬扶好车门请她下车。她愣着想了想我的话，伸出手来掐我胳膊。这样的打情骂俏我们都习以为常了，说着话，她起身从车里跟我往店里走。

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叫杨丽云，从四川来陪读的，没有工卡，属于打黑工赚外快。老公还在念博士学位，她在家闲着无聊，想出来做点事。

小杨看上去干净利落，乌黑的短发夹在耳朵后面，五官端正眼睛挺大。

“我舅舅在成都开火锅店，上大学的时候我常去帮忙，所以，做餐馆应该算有点经验吧。英文呢，有点基础，普通会话没有问题。”

会干活就行，别的不重要，我心想。再看看贝蒂，她已经点头让小杨留下了，同时，她也回看了我一眼，微微笑着，嘴角有一丝狡诘。

“不错，你在国内上过大学，什么专业啊？”贝蒂还在问，拖着点长腔，太刻意了吧？

“……”

我端起摆满馄饨的托盘去放冰箱，径直走进了厨房。不想让贝蒂觉得我过于关注，她在设某种圈套。对于女人的小心眼，我有着天生的警惕性。

日期：2009-01-17 19:54:55

13

晚上，贝蒂心情很好，洗完澡在床上主动要求和我一起看部电影。

我赶紧到网上找那部一直想给她看的老电影，《The Age Of Innocence》，93年得了很多大奖的片子，翻译成《纯真年代》，背景是二十世纪初的纽约上流社会，故事不算精彩，可我一直觉得里面的女主角长得很像贝蒂。那个演员叫做Michelle Pfeiffer赢得93年的金球奖最佳女主角。

贝蒂看了一会儿，说人家是白人哪里跟她得长得像了？我也说不上来，五官脸型或是神态气质？反正我觉得除了眼睛头发的颜色不同，贝蒂跟她有很多相似之处。特别是这部电影里女主人公身上蕴含的女人味和压抑的情欲，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贝蒂。记得我是在纽约和海伦在一起的时候看了这部电影，一连看三遍，心里疯狂地想着贝蒂。那时候还以为我和贝蒂的结局就和影片故事情节一样，所以特别感动特别心酸。

现在，我居然能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再看这部电影，简直让我百感交集……因为爱而热切的眼神，因为不能相爱而痛苦的举措，女人华丽的装扮，男人绅士的风度……我喜欢看那个年代的电影，受压抑的人性更有张力，被约束的女人更有魅力……

何鲜姑敲门要进来，说是睡不着觉，找我们说说话。她不常来打扰的，我去开了门。

自从贝蒂搬过来以后，虽然大家住在一起，上班里里外外忙，下班各自关门睡觉，其实我和贝蒂都冷落了何鲜姑。儿子睡着了，她一定是感觉孤单了，难得跑过来找点温暖，当一回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何鲜姑直率的性格一点都不惹人烦，她有分寸没拘束，进来房间直接钻到床上，躺到贝蒂那一边，说正好跟我们一起看电影。贝蒂很高兴地往我这边挤一挤给她挪地方，我乐呵呵开玩笑说今晚可以玩3P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结果，我被她们分别狠狠地拧了一把，贝蒂下手特重，胳膊上明天肯定青一块紫一块的。

影片中有大段枯燥对白，说的都是上个世纪咬文嚼字的英文。人物间的情感交流极其微妙，不认真仔细地看都看不出来。她们两个没一会就犯困了，贝蒂怪我挑的电影不好看，何鲜姑开始闲不住地闲聊起来。

“今天来的四川妹子还不错哦，才第一天，我看她跑起菜来不慌不忙的。”何鲜姑说。相信她是无意的，挑起了这个不该去碰的话题。

我还自己沉浸在电影世界里，两个情人眉来眼去的。

贝蒂打完哈欠来了精神，“是啊，这个小杨挺能干的，还有文化，也是大学生呢，她说她是学什么专业的？”我猜贝蒂是故意把话往下引。

何鲜姑没心没肺继续说：“哦，她是学工商管理的，以后可以去大公司当经理。”

贝蒂用胳膊肘顶我一下,“别假装不关心了，你觉得这个小杨怎么样？”

我是假装的吗？好像是。可我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小杨，假装不关心。我是怕贝蒂以为我真的关心，刻意假装成的很不关心。唉，说出来绕口，想起来难缠，我甩甩头说不怎么样。

贝蒂有点夸张了，直起身子来问我：“你不觉得她很好吗？”

我有点烦了，往后仰着，“好好好，我觉得她太好了，又漂亮又能干会说话会吃辣，什么都好！行了吧？”

何鲜姑马上发现气氛不对，一骨碌爬起来说要去睡觉了。

然后，这一晚上闹的，完全莫名其妙……

日期：2009-01-21 22:27:55

然后，这一晚上闹的，完全莫名其妙……

贝蒂的无稽之谈只能说明她在乎我，虽然有点荒唐有点操之过急，我还是心领了。所以，带着点沾沾自喜，我没太理会她的反常。

如果她只是跟我闹着玩，我愿意陪她玩，而且比她更会玩。不就是小题大做一下吗？困扰不了我的真实感情。

何鲜姑退场以后，我和贝蒂又看了一会儿电影。很安静，我期待她看进去能产生一点共鸣。可她始终没入戏，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她一个重重的翻身背对我说要睡了。睡就睡吧，反正我也看过了，关了电脑躺下睡觉。

电影里的激情鼓动着我，哪能轻易让她睡觉？

我了解她的习惯，晚上必须关了灯才肯跟我亲热。今天可以加一些前言，缓解刚才有点僵持的气氛。我从后面抱紧她，问她为什么不好好看这部电影，后来情节很感人的，男主人公结了婚，可他仍然爱着那个离了婚的女人，不顾背信弃义要去找她。可惜他让自己太太怀了孕，不得不承担起责任，直到年迈之时……

贝蒂打断我的絮絮叨叨，“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你也一样。”

“嘿嘿，我是想和男人一样啊，可我把碗砸了，只有你这口锅了。”

“所以，你也会把锅砸了再去找碗。”

“那你说是先有锅还是先有碗？有了碗再找锅？明天去问问曹师傅，每天和锅啊碗啊鸡啊蛋啊打交道，他比较清楚。”我心想，跟我缠？看看谁绕得过谁？

“随便你去找锅找碗，别来找我。”她很用力地从我怀抱里挣脱。

“都是你自己说的锅碗瓢盆，不找你找谁？”我又趴上去搂住她。

“找你纽约的女朋友，找你四川的辣妹子去。”她再一次挣开，语气越来越生硬了。一般来说，女人耍点小脾气，我逗个乐就过去了，没什么原则性问题。

“我想找别人就不会来找你了，别吵了，你让我在家里吃得饱饱的，怎么会去外面偷食呢？快让我把你吃掉吧……”我多管齐下，一边很认真很温柔地说，一边轻咬她耳朵，舌头在周围绕，左手伸进她衣服右手伸进她裤子。

“别碰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走。明天你可以把她带回家了。你买的衣服她都能穿。”

……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和辣妹子扯上关系了，我又不爱吃火锅。

日期：2009-02-04 01:56: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