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天以后了。从早上起,就没有一点风。天空挤满了灰色的云块,呆滞滞地不动。淡黄色的太阳光偶然露一下脸,就又赶快躲过了。成群的蜻蜓在树梢飞舞,有时竟扑到绿色的铁纱窗上,那就惊动了爬在那里的苍蝇,嗡的一声,都飞起来,没有去路似的在窗前飞绕了一会儿,仍复爬在那铁纱上,伸出两只后脚,慢慢地搓着,好像心事很重。
铁纱窗内,就是那陈设富丽的吴公馆的小客厅。吴荪甫独自一人在那里踱方步。他脸上的气色和窗外的天空差不多。他踱了几步,便忽然站住,向客厅里的大时钟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
“十一点钟了!怎么不来电话。”
他是焦急地盼望着赵伯韬和杜竹斋的电话。他们的公债投机就在今天决定最后的胜负!从前天起,市场上就布满了中央军在陇海线上转利的新闻。然而人心还是观望,只有些零星小户买进;涨风不起。昨天各报纸上大书特书中央军胜利,交易所早市一声开拍,各项债券就涨上二三元可为形象”,“知者,知意之知也,知者言未必颈,有言不尽,市场中密密层层的人头攒挤,呼喊的声音就像前线冲锋,什么话也听不清,只看见场上伸出来的手掌都是向上的。可是赵伯韬他们仅仅放出二百万去,债价便又回跌,结果比前天只好起半元左右。这是据说大户空头还想拚一拚,他们要到今天看了风色再来补进。吴荪甫他们的胜负因此只在这十二小时之内便见分晓。明天是交割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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