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秋天,我到乡下去养病,在"内河小火轮"中,忽然有人隔着个江北小贩的五香豆的提篮跟我拉手;这手的中指套着一个很大的金戒指,刻有两个西文字母:HB。
“哈,哈,不认识么?"
我的眼光从戒指移到那人的脸上时,那人就笑着说。
一边说,一边他就把江北小贩的五香豆提篮推开些,咯吱一响,就坐在我身旁边的另一只旧藤椅里。他这小胖子,少说也有二百磅呢!
“记得不记得?××小学里的干瘪风菱?……"
他又大声说,说完又笑,脸上的肥肉也笑得一跳一跳的。
哦,哦,我记起来了,可是怎么怨得我不认识呢?从前的“干瘪风菱"现在变成了"浸胖油炸桧!"——这是从前我们小学校里另一个同学的绰号。当时他们是一对,提起了这一位,总要带到那一位的。
然而我依然想不起这位老朋友的姓名了。这也不要紧。总之,我们是二十年前的老同学,打架打惯了的。二十多年没见面呢!我们的话是三日三夜也讲不完的。可是这位老朋友似乎很晓得我的情形,说不了几句话,他就装出福尔摩斯的神气来,突然问我道:
“回乡下去养病,是不是?打算住多少天呢?”
我一怔。难道我的病甚至于看得出来么?天天见面的朋友倒说我不像是有病的呢!老朋友瞧着我那呆怔怔的神气,却得意极了,双手一拍,笑了又笑,翘起大拇指,点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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