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九点钟醒来,就觉得满身像长了虱子似的,一无是处。睁大眼,惘然凝视屋角的鼠洞,努力追忆昨夜的颠倒迷梦,然而——已经渺无影踪。一会儿抱怨时钟走的太快,一会儿又恨它太慢,……唉,干么我的心情这样激动?我应该镇定下来,忖量一下和他见面时的措词——乃至态度。不知怎地,总摆脱不开这样的感觉:一个私奔的女人又回到丈夫怀里!
但在下午二时,预定时间快到的当儿,我的心情终于澄定了;最起码一点,我将尽我的力量使他了解我不会加害于他,……
自然是我一人进去,而且竭力减少能使他发生疑惑和惊惶的动作。
他躺在那里,仰面,伸直了四肢。我悄然走到他脚边,好像他还没觉着。我忽然心悸起来了,——他那硬直的姿势,那一头蓬松的乱发,太像一个僵尸。我走近他头部,这才看见他两眼睁得大大的,眼珠定而不动。
他何尝没有觉到有人进来,而且是我!忽然记起从前他和我呕气的时候也屡作此态,我惘然半晌,……哎,想它干么?
终于我们的眼光碰在一处了,但他的,是无表情的冷光。
不知是什么甜酸苦辣的情绪,逼成了我的嫣然一笑。
可是他先开口了,像要找人打架:“你来干么?你们这一套,三岁半的孩子也骗不了。你又——来干么?”
“来望望你呀,”我温柔地笑,靠近一些,“你有什么需要的话,我还能替你设法。——并且,想来你一定寂寞,咱们随便谈谈,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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