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3 07:07:39

189、南征百越

统一战争已经结束，秦国的战争机器并没有停止转动，六国已灭，但六国之外还有异己势力。王者的最高追求莫过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中国的疆域说封闭，其实也没有完全封闭。比如说，北方的荒漠和草原是另外一片天地，那里生活着与中原百姓完全不同的一群人；而南方的山岭地带又是另外一番风貌，那里的人们与中原百姓所有不同，却很久以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这两个地区，秦始皇采取的策略有不同之处，又有相同之处，不同之处是一个要融合，一个要抗拒，相同之处是都以大规模战争开始，都体现了秦始皇那份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心理。

先说在南线的战争。矛头所指，是一群被称为“百越“的人。百越不是一个单体，而是对南方名称各异的越人的总称和泛称。他们的文化与中原地区的文化有着明显的区分，形象看起来多少有些野蛮和古怪，短文纹身、铸铜为鼓是他们的共同特征。“百越”分布区域很广，流动性也很强。他们的大本营在五岭之南，五岭由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山组成，大体分布在福建（含武夷山）、广西东部至广东东部和湖南、江西五省区交界处。部分比较活跃的百越部落也会北出五岭，在江淮地区建立居住地。

百越很早就与中原的王权有互动，早期向商、周朝贡不断，后来，于越还在江浙一带建立了越国。大名鼎鼎的越王勾践就是于越的首领。战国时，越国逐渐衰败下去，楚国趁机吞并了大片越地，越人只得向南迁徙，扩散到了福建、台湾、海南二岛和越南等地。

可以看出，百越与中原的交往很深，在秦始皇看来，将百越之地并入秦国是他这个皇帝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是百越的不幸，也是他们的大幸。

早在公元前222年，六国还没有统一之际，秦国对百越的战争已经打响。当时，王翦率军消灭楚国后，乘胜追击，将江淮地区的百越纳入秦国的治理之下，于是出现了《过秦论》中“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的情形。

但消灭江淮地区的百越部族只是整个百越战争的序幕，真正的战争大戏要在五岭之南上演。秦始皇一直惦记着百越，王朝建立后不久，便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兵分数路向百越地区大举进攻，将军屠睢是这次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总指挥。

一开始，秦军进展顺利，一路秦军很快占领东越（在浙江南部的瓯江地区活动，大致以温州为中心）和闽越（在附近境内活动，以福州为中心），然后顺势南下。另一路秦军从湖南地区向岭南地区的南越发动进攻，很快就攻占了番禺（今广州附近）。两路秦军分进合击，对西瓯（在今广西一带活动）、雒越（在今越南北部地区）形成夹击和包围之势。

秦军继续往纵深推进，但随着战事的深入，战线越拉越长，形势对秦军越来越不利。岭南地区丘陵遍布，山川纵横，瘴气弥漫，交通不便，秦军水土不服，仗打得很辛苦，更要命的是粮草供养也出现重重困难。

反观越人，形势却越来越对他们有利，地形地势是他们熟悉的，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又是他们的长处，另外他们剽悍善斗，单打独斗能力较强，秦军被复杂地形分割后，大兵团作战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各种因素的叠加，使得战场上出现了形势的反转。秦军在崇山峻岭之间疲于奔命，饥饿、疾病和敌人的袭击给秦军造成了大量的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在最艰难的时候，丛林作战的残酷性达到了极致。秦军人数虽多，但被死死拖住，进退维谷，三年时间内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盔甲不敢脱下，弓弦不敢松弛。

双方力量此消彼长，秦军再也坚持不住，战线终于崩溃。秦将屠睢在战斗中中了越人的埋伏，丢掉性命。秦军阵亡人数升至三十万，剩下的二十万人全部退到两广的北部边界一带。百越的伤亡同样十分惨重，也没有力量继续发动进攻，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而且一对峙就是三四年时间。

军队伤亡对秦始皇而言，只是一个数字。秦始皇绝对无法容忍小小的百越折了自己的威风。仗既然开打，那么胜者只能有一个。秦始皇总结经验后，认为粮草供应不利是前翻失败的主要因素，于是开始着手粮草供应的问题。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监御史禄承秦始皇旨意开凿了一条专门用于运粮的运河，称为灵渠粮道。这条运河引湘江水进入漓江，接通了长江与珠江两大水系，也保障了在岭南作战的秦军能够及时吃上长江流域运送来的粮食。

公元前214年，灵渠粮道成，秦始皇再次启动攻越战争。秦始皇对作战部队的人员做了补充和调整，十多万囚犯、赘婿、贾人等社会问题人员被编兵入伍，还加派了可以乘船作战的楼船之士，军队的最高领导层也做了调整，任嚣做了主将，副手是赵佗，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将领也补充进来。

秦军的第二次进攻进展得非常顺利，疲惫不堪的百越再也无法抵挡粮草无忧的秦军，不是战死，就是归降，秦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岭南地区。在新占土地上，秦始皇设置了南海、桂林、象郡三郡，地方政权一如其它地区，至此百越之地正式列入帝国版图。

要将一片有着不同文明的地区融入到帝国之中，军事占领还远远不够。如果没有文化上的融合，百越之地永远不会真正成为大秦帝国的一部分。为此，秦始皇处心积虑地做了大量工作，他命任嚣和赵佗率领重兵驻扎岭南，他征伐十万多内地人前往岭南垦荒戍边，他又在当地修筑了大量的城池、要塞，比如严关、梅关，以及以地势险要闻名的横浦关、阳泉关和湟溪关。除此之外，他还修筑了若干条道路。这些道路与全国的道路网是一体的——促进交流，加强控制，还有什么比修路更有效的办法呢？

送来了人，修筑了城，铺设了路，按理说百越融入帝国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思路是没有错的，但问题在于融合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不比军事占领，它需要一个相对比较长的时间。

可以想见，一开始，帝国的影响力仅限于道路两旁，城池周围不远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深入，帝国的影响力也开始向深处发展。

但是，老天没有给秦始皇太多时间，而秦二世又似乎不需要太多时间，百越与帝国的核心区域还没有来得及连为一体，帝国就出现了病变。没过几年，帝国的大厦就在各路反秦势力的联合打击下就出倾倒之势。

作为一名秦将，赵佗没有将尽到一名军人应尽的职责，他没有率领本属于秦国的十万军队北上平定反叛势力，而是将进入五岭的道路隔绝，关起门来做起了土皇帝，他与他的后代一做就是九十多年。直到中原又出现更为强大的政权，百越才彻底打开壁垒，彻底地融入进去，当然那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