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目前最大的困难,是受到农村经济破产的牵连,财源不断萎缩,已经难以支撑整个家族奢华的生活。尽管在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王熙凤告诉她“大有大的艰难去处”,但除了第二十八回临时将宝玉抓来记下一笔无头帐以外,我们还没有见过凤姐算过什么帐。(当然,第四十五回给李纨的收入算账则另当别论。)但是,贾府的经济形势,不得不让凤姐开始计算各项开支了。
从凤姐与平儿的交谈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贾府面临的经济形势是十分严峻的。首先,贾府历年来“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大小事项的开支“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但是“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其次,凤姐“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不但效果不理想,反而落下诸多埋怨。按凤姐的说法,“若不趁早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
但是,贾府所需要的“省俭之计”,王熙凤是做不出来的。她担心,如果省俭得太多,一是“外人又笑话”,二是“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三是“家下人也抱怨刻薄”。从凤姐的几点担忧可以看出,多年的执政生涯,已经练就了她保守的执政思维。同时,“王熙凤时代”的弊端已经积重难返,在凤姐的手上完成经济改革已然是天方夜谭。
但是,日益恶化的经济形势不可回避,王熙凤也在考虑操作这场经济改革的最佳人选,我们也同凤姐一起来做一番筛选。①贾宝玉,贾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却“不是这里头的货,纵收伏了他也不中用”;②李纨,长房长媳,新一代领导集体名义上的带头人,但“是个佛爷,也不中用”,她要能治家的话,也用不着“大老爷那边的”王熙凤来掺和了;③迎春,“更不中用,亦且不是这屋里的”;④惜春,太小;⑤贾兰,更小;⑥贾环,“更是个燎了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炕让他钻去罢”;⑦林黛玉,亲戚,“不好管咱家务事”,更何况“是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指望不上;⑧宝钗,亲戚,并且“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典型的“打酱油”,更指望不上。数来数去,也只有探春能够担当此任了,而且在凤姐的眼里,探春有三个优势。其一,与宝玉不同,她“心里嘴里都也来的”,其二,与迎春不同,她“是咱家的人”,其三,与贾兰、贾环不同,“太太又疼他”。特别是在凤姐的眼里,探春“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与自己相比,还“知书识字,更利害一层”,改革大任,非探春莫属!从凤姐这一番对众人的评价中可以看出,凤姐的确是慧眼识英才,脂评写道:“阿凤有才处全在择人、收纳膀背羽翼,并非一味以才自恃者。可知这方是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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