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抽到的是海棠,题为“香梦沉酣”,诗句写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注云:“掣此签者不便饮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饮一杯。”史湘云的这个签有点难解,除了表面上呼应“醉眠芍药裀”的招牌动作以外,应该还有一些暗示才对。既然史湘云对应的是海棠花,我们不妨来联系一下第三十七回的情节,众人开社咏海棠,而押底的是史湘云的两首诗,足见海棠对于史湘云的重要意义。在史湘云的第一首诗中,有一句“自是霜娥偏爱冷”,脂评写道:“又不脱自己将来形景”。这就说得很明白了,史湘云的婚姻终将是不幸的,她将像嫦娥一样,在孤独、寂寞中体谅内心的凄凉。这里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正是一个对湘云不幸婚姻的呼应。在与卫若兰分离后,史湘云夜夜遥思,愁闷不堪,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签注中要求湘云的“上下二家各饮一杯”,分别是谁呢?宝玉和黛玉。但是,宝玉只饮了半杯,趁人不注意就给了芳官,黛玉则索性“将酒全折在漱盂内”。这个细节很值得重视,第二十一回的脂评写道:“颦儿于宝玉,实近之至矣,却远之至也”,或许就在此处,这对于我们理解黛玉的签是很有帮助的。
麝月抽到的是茶縻花,题为“照华胜极”,诗句写道:“开到茶縻花事了”,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要理解麝月的这个签,有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在第二十回的脂评中,透露了一个情节:袭人临出嫁时,特意嘱咐宝玉:“好歹留着麝月”。由于袭人出嫁、晴雯夭亡,而根据袭人的话来判断,此时秋纹应该也不在了,或许亡故,或许被送出,也就是说,最终陪伴宝玉、宝钗夫妇的,只有这个麝月。当麝月取代袭人成为宝玉身边的贴身丫头时,贾府的落败已经无力回天。从她几次出面平息争闹的情节可以看出,麝月似乎就是一个终结局面的角色,所以这里说“开到茶縻花事了”,注解也特意提到了“送春”,正是暗示麝月的这个角色。难怪宝玉看了此签后,“愁眉忙将签藏了”,正是“送春”,触动了宝玉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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