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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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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一副受惊的表情。William来自的那个国家,已经由荒蛮走入了文明。在那里,有各种不一样的斑马线,有的配以交通灯,行人必须等待亮起绿色的信号灯方可通过;有的则是两盏并不起眼的黄色路灯,面对这样的斑马线所有的车辆必须停下让行人通过,而行人在通过时则会对停下的司机或微笑或挥手表达谢意。这些不起眼的互相尊重已经渗透了生活的各个层面,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不论社会等级,都能将“请、谢谢、对不起”这样的话都挂在嘴边,能将排队、等候做到实处,能把微笑挂在脸上,想必这就是所谓的文明。

“可是,中国不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吗?你们有孔子这样圣人,儒学不也强调礼让吗?”

“我们中国人已经礼让太久了,被坑得太深,早就把礼让这等道德抛在了九霄云外。孔子是个伟大的人,他知识渊博,而且富有同情心,他所一场的儒家思想对中国的影响深远,直到现在。你读的《论语》看到的是他的道德情操,可是正是这些伟大的高尚的道德却被遗忘在了书本里。中国人的礼节是长期被压抑被控制下产生的复杂的行为习惯,一些基本的道德被反复挑战,最终消亡了。然而一些无谓的繁文缛节却被保留下来,在你们资本主义的英国,除了女皇参加的上议院,其他的议会上首相都是大家和乐融融的坐在一团有话说话。可是,在中国开会,领导们永远坐在高台之上被人仰望。诸如此类的礼教便是儒学所强调的。”

“可是儒学不是中国的国学吗?”我的话让William更加迷惑。

“儒家的思想之所以成为中国的国学,并使是因为道德水准上的高度,而是因为儒学已经成为统治阶级绑架文化的工具!四千多年的历史里,自孔子横空出世,儒学便主导了中国文化,中国再没有出现一个思想家!中国的文化一如中国人最爱的酱油,所有的美好的污秽的都被闷在大缸里沉淀发酵变色变酸臭变臭。儒学的本质是克己的,是保守的,甚至反对人性的自由,如此的学说自然成了最好的容器,也就是那口酱缸,而强权专制就是死死压在缸上的盖子。”

“我对中国历史并不熟悉,可是你的观点却非常有意思,我不知道原来儒学扮演了这样的角色,在我看来儒学应该是一种向善的哲学思想。”William感叹道。

“是啊,其实儒学本身并没有错,当这样的思想出现在2500年前的中国当然是一种进步。可是,美好的正义总是稍纵即逝的,儒家文化中高尚的情操也是脆弱无比的,在中国长期的动乱中被消耗殆尽。翻开中国的历史,完全就是一部战争史,当欧洲的斯巴达人、日耳曼人、萨克逊人、盎格鲁人、维京人在一片荒蛮中拼杀,继而争相扩大自己的版图侵略其他的国家,此时的中国人却在长期的内斗中自我消耗。一个王朝取代另一个王朝的故事一遍一遍的重演,过渡期间的大混乱,总有三五十年,由政权的夺取到政权的安定,又要二十年左右。然后政权再腐败,反抗力量再起,大混战重新到来,陷入治乱相迭的恶性循环。中国人可以说是长期地,甚至永远地生长在贪污、混乱、战争、杀戮、贫穷里面,因之中国人始终没有安全感,总是觉得惶惶不安。而舶来的佛教似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传到中国就变得不伦不类,与本土的道教一样,所指向的世界依旧是荒芜苍白。没有信仰的中国人在统治集团的指引下一并皈依孔教,孔教为不求甚解的中国人安排好了一切,孔教的制裁就伸展到中国人的幻想最辽阔的边疆。这宗教虽然不成体统,却教会了中国人如何在乱世里‘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鼓励中国人向社会上抵抗力最弱的方向走。即便有好奇心重的愚民不由地要向宇宙的秘密里窥探窥探,试图砸破那酱缸,抑或是揭开暴政的盖子一探究竟,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儒学作为国学,劝说统治者要‘行仁政’,可是所谓的仁政却是对思想的异类用尽各种极刑——车裂,凿颠,腰斩,凌迟。即便是在如今的中国,经过了文化***的浩劫,儒学的很多教人如何作个快乐的奴隶的思想依旧还在中国人的骨子里。国人的命运是竹节式的,一截太平日子接着一劫,直到永远。”

“你这样说对孔子这样的思想家恐怕不公平吧?在中世纪的欧洲,集权专政也是通过宗教来控制人性的啊,可是现在的欧洲却和中国走着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对,确实不能把如今的破败都怪在老祖宗的头上。可是中国的小孩就有很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在我们小时候老师和父母总会告诉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了,你们是祖国的未来。’然而长大成人的孩子看到了现实的无奈只会对下一代的孩子说‘未来是你们的’就这么一代一代的把责任推下去。一代复一代,一代何其多?到哪一代才能够好起来?传统文化给我们的包袱是沉重的,可是今天我们所遭受的苦难正是这样一代一代的推诿留下来的。文丨革丨,在中国的历史上是惨痛的悲剧,可是在这样的悲剧过后,非但没有出现新的思潮,反而产出了一大批‘哭哭啼啼,没有出息’的文学作品,细节往往是和美畅快,引人入胜的,而主题永远悲观。一切对于人生的笼统观察都指向虚无。这是何等的悲哀?对比14世纪的欧洲,经过了被宗教统治的黑暗时代,涌现出了一大批如莎士比亚、塞万提斯、笛卡尔、马丁.路德、但丁、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这些人物。而中国的文丨革丨,只是带走了儒学留在中国人身上仅剩的一点点礼教,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尊师重道’‘诚信’这些中国人的传统的优良品质都被摒弃了。如果说人猿直立行走进而进化成人类是历史的偶然,那么中国发展到如今这种乱像却是历史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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