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正文 第44节

热门小说推荐

16

我以为顾苍松会来跟我说些什么。事实上我心里也想跟他说些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可是有人说说,或是安慰一下,内心总会好受一些。

然而他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这让我有些心伤。为什么呢?

他是城里人,他不会娶你一个候鸟。林鹏宇的话在我心头响着。

那天下午回家,经过他的门口,他就站在门口,仿佛在等着。然而也只是说:要回家了。

我说,是。

然后顺口说,有空来喝茶。

这不过是本地的口头禅,习惯问候语。可是话说出去,就有了期待。

他说,好啊。我喜欢你家的地瓜汤。

我说,地瓜收好了,不用再弄了。

他就微笑着,没有再说。

我心里无来由地气苦,走了。

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溪水无声,天空明净。我缓缓地走在归途。田野的秋虫已经放声,我的脚下,一片迷茫。

日期:2011-01-05 09:43:42

17

林玉川已经知道这个消息。这晚上他没出门,他常常出门去的。晚饭后,他说,孩子,这书先教着,以后总有用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有用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我知道,于我目前而言,至少这是一个生活的精神支柱,我只有通过教书这样的事情,才证明自己做为一个与众不同者的感觉。

我一个人回到房间。盯着墙上的那两幅图,忽然间我明白了,这两幅图,一副是苍松,一副是翠竹。

他明明是有心的,他明明是有心的,他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不说?

我忽然怨恨起来,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我是候鸟吗?

我几乎就要站起来,我要问问他去。

但我的手只在空中挥动几下,便无力地垂下。

我真的,不过是,候鸟啊。

日期:2011-01-05 09:59:55

18

又两天,这晚上我依然一个人在家里发呆着,忽然听得林鹏宇叫门的声音。林家人都不在。我只好出来泡茶接待。

他似乎有喝了一点酒,人微微有些兴奋。他说,你爸爸不在?

我说,嗯,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就自己掏出眼袋卷了一根烟,点上,又喝了我一杯茶,说,翠竹,我想问你一句话。

我有些诧异,说,你说吧。

他说,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吗?实在比不是你家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就径自说下去,我们就三个兄弟,我是老二,算是命好一点,多读了一点书。但是没用,家里穷。大哥二十五了,说好一门亲事,大嫂来自内山,聘金高,没法子,平洋地区的谁嫁到我们这个山里,估计连办桌请客要花五六千。家里的钱就没了。当然我们兄弟不会像鹏军他们,都是有头脑的。可是我在想,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个头。

他看我没反应就继续说,当代课是因为想混点出路。现在也没出路了。但是话说回来,一个月几十块,能顶什么用?要多少年才娶得起一个媳妇?

我继续听,他继续说。他说,翠竹我问你一句话?

我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说,你问啊,你不是要问了吗?

他说,你告诉我一句话,我这个人怎么样?配得不配得你?

我的脸刹那间烧了起来,说,鹏宇你不要乱说。

他就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说,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我也要让你知道我的心。你不要多想,我不会嫌弃你是候鸟的。

我的心里顿时反感起来,我说,好。我和你,不可能。你回家吧,我要睡觉了。

他有些发愣,不懂得自己说错什么。

我不理他,将他一个人晾在厅上,就自己回房间去,插上门。关住。

日期:2011-01-05 10:08:08

19

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林玉川忽然轻描淡写地说,翠竹,你接下来可能要受苦了。

我不解。问,怎么说?

他说,鹏宇昨天已经来跟我说了,他这次体检过关,真的想去参军。

参军?

他说,他22岁了,刚好21周岁还不到,最后一次机会了。当老师的路已经绝了,入伍,也是条路。

我忽然记起,在老家,入伍当兵是要打破头的。

没想到林玉川说,今年就中了他一个。唉,这些年轻人,都不想当兵咧。

原来,本地人都是不喜欢当兵的。

那么,林鹏宇为什么要去当兵呢?他的班级谁带?

我忽然明白,他数让我受苦,可能是我要两个班级合着教了。

日期:2011-01-05 10:14:08

20

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入伍的事情。所以我没跟别人提起。直到又过了三天,周国士和陈玉山忽然把我叫过去,说,翠竹仙(先生),接下来你要挑挑重担了。

我说,哦,是不是要两班合一班?

他们有些惊讶,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随后又释然,你是玉川的孩子,难怪知道。

他又说,会给你适当加一点工资,明年春天再请一个代课的来。唉,这年头,代课老师不好请了。

原来入伍通知书已经下来。入伍的时间就在下星期五,十二月十八日。我在心里不由盘算了一下。忽然发现我已经出来一年了。

一年了啊。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么陌生。

日期:2011-01-05 10:17:41

21

星期四的晚上,村委会组织放电影,给入伍的林鹏宇和家属带光荣花,地点就在学校。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林玉川代表村委会发言,林鹏宇自己也发言。都是很伟大很正确很光荣的话。

但是林鹏宇流泪了,他说,希望孩子们以后要听新老师的话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

很久以后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他说,再不走就没机会了。最重要的是,他不走,他不知道看到我他会怎么办。他说,他其实是我逼走的。

对此,我无法说些什么。

电影放完后,学校请村委和放电影的人喝酒,当然也请林鹏宇和他家人,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他一遍遍要给我们敬酒,尤其对林玉川和我,简直是过分。

他说,玉川叔是个好人,翠竹妹子你要惜福。

又说,翠竹妹子是个好女娃,玉川叔你要疼惜她。

反复说反复说。

于是大家知道他醉了,断然结束简单的宴请。

林玉川带着我回家。林鹏宇走在一路。

这晚上,他被林鹏宇缠了多久,说了多久,我不知道。

黑暗中,我的心无所依靠。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