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抱起小妹,扯着我的手,我的手和两个弟弟的手扯在一起。我们和母亲匆匆往家走,不回头。不忍回头。
我们的“小朋友”的足迹在离我家不远处中断了。一滩血仿佛是个句号。
自称打狗队的那几个大汉,原来也是备料工人。
不一会儿,他们中的一个来到了我家里,将用报纸包着的什么东西放在桌上。
母亲狠狠地瞪他。
他低声说:“我们是饿急眼了……两条后腿……”
母亲说:“滚!”
他垂了头往外便走。
母亲喝道:“带走你拿来的东西!”
他头会得更低,转身匆匆拿起了送来的东西……
雨仍在下,似要停了,却又不停,窗前瑟缩的瘦叶是被洗得绿生生的了。偶而还闻一声寂寞的蝉吟。我知道的,今天准会有客来敲我的家门--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呢?我早已是有家之人了。弟弟妹妹们也都早是有家之人了。当年贫寒的家像一只手张开了,再也攥不到一起。母亲自然便失落了家,歇栖在她儿女们的家里。在她儿女们的家里有着她极为熟悉的东西--那就是依然的贫寒。受着居住条件的限制,一年中的大部分日子,母亲和父亲两地分居。
那杨树的眼睛隔窗瞅我。愣愣地呆呆地瞅我。古希腊和古罗马雕塑神低沉的眼睛,大抵都是那样子的。冷静而漠然。
但愿谁也别来敲我的家门,但愿。
在这一个孤独的日子让我想念我的老母亲,深深地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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