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八月,台风“海葵”肆虐内陆,我正赶上出差,躲在风和日丽的香港,却萌生了寻死的念头。早上九点半的飞机,几经延误终于于十二点半在香港赤腊角国际机场落地。我木然的等着行李,情绪低落得突然而迅猛,手机上满满的来电和信息提示,我一动未动站着,转盘传送带上我的行李箱缓缓靠近,一张行李单白花花飘荡着,丧气得很。我和Y在决裂的边缘,他的短信和电话在千里之外传送过来,我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我想我关于爱情的误会终于要解开了,我的猥琐和坚强终于土崩瓦解,《爱情的容量》里周国平没有教会我这个可怜的扫盲级别的孩子半点真谛,我单枪匹马,横冲直撞,终于鼻青眼肿,一败涂地。因为我开始逼婚了。Y的理由完美的无懈可击,他说婚姻是所有人爱情的坟墓,一切美好的爱情都葬身在婚姻的泥沼当中, 他受够了婚姻带来的折磨,死也不会重蹈覆辙,再死一次。我如同一切俗物一般的女人一样开始了愚蠢的逼婚行动,哪怕我还背负着自己不堪陈述的婚姻,我也要争取把Y变成我的私人物品。显然,我们并非势均力敌,Y不是物品。这是在我们在一起的三年半之后,我站在维多利亚湾的栏杆处,手里攥着手机,望着对面的中银大楼和滚滚香江水,几欲一跳了之。我的耳畔回荡着Y的话,不轻不重,字字珠玑,字字锥心,我回想着自己的暴怒,面对着从容泰然的Y,我的暴怒可笑且幼稚,我咬着牙,恶狠狠的告诉Y,:“分手吧,从现在开始,一刀两断!”Y一直觉得我不会来真的,女人口中的分手有很多含义,比如是挽留的意思,是要你重视我的意思,是逼迫的意思,是撒娇的意思,哪怕是贱的意思,但总不会是真的要分手,而男人口中的分手,就是分手,再无他意。Y不理会我的多重含义,觉得我只是瞎闹腾,那一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闹腾有多么无奈和痛苦。我直到上飞机都没有接Y的电话,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甚至都没有事先告诉他我去了香港,我失踪了。以前只要我一去香港,他一定像个跟屁虫一样后脚就跟上了,我们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你走我追的游戏,我有时候会拖着行李在机场里看书等着下一班飞机的到达,因为下一班飞机上,有我的爱人。后来我突然看到微博上有人写道: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不管寒暑,只要公司走得开,Y一定风雨无阻出现在下一班飞机上,我是如此迷恋着这种等待和守候。这种等待和守候累积起来,压在我的心口,令我动弹不得。我许多的眼泪和痛苦以及矫情都被这些等待和守候压抑着,如今这些大石将要搬开,我为何却是这样的失落和无力?我没有勇气低头看一眼Y的短信,电话骤然在手里振动,又是Y,我怕再不接,就再也不能接了。Y的声音依旧不轻不重,问我:“去哪儿了?”甚至带着点委屈,我听得出来那种隐藏的很深的委屈,我想撒谎,想想撒不了,也撒不圆满,只说:“在香港。”Y那头轻声叹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的叹息,他说:“我担心你出事,这么多天不接我电话,去香港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拖着行李,像往常许多个等候着Y的日子一样,缓缓走在机场的大厅里,想着那句: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我脑中涌上来的都是不爱我的Y,是的,那一刻毫无疑问,我认定了Y的无情和冷血。所以我打算用最冷血的话来回应他:“关你什么事呢,我去哪儿,哪怕去死,和你有关系吗?我和你,算什么关系呢,我凡事都要向你请示不成,你别忘了,我们分手了,懂吗?”这个死字,仿佛被种了什么蛊一样笼罩在我身上,在后来的十几个小时里时时要将我推向死神的怀抱。Y的声音突然也变了,变得阴郁,他说:“我们的关系不会变,也不是你说分手就分手的,你也别忘了,我们是情人,你去哪儿我都得知道。”我浑身一阵寒颤,思维混乱而暴躁,说:“随便你想怎样,我不会再和你有什么瓜葛。”Y那头即刻说:“你想净身出户啊,一无所有很好玩吗?要不我现在就去通知所有人,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心猛然落到了更低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又惊又怕,飞快的挂断了电话。Y就像撒旦一样把我捏在手里挥舞,我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午饭没有吃,去荔枝角的公司里交接了一些事情后坐地铁去尖沙咀,散步到了维多利亚港口,苦闷得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四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临近傍晚,是呀,又是一个傍晚,原来多情的傍晚如今面目全非,变得狰狞了。水花在拍打岸堤,鸭灵号游船那样快活的游曳在江面,摩登的两岸建筑,依山而建的半山豪宅,地势高低错落,一切充满了活力和朝气,这始终是一座令人流连的城市,东方之珠。我像根木桩一样立定在栏杆处,手里攥着手机,Y没有再打来电话,我却被深深的惶恐和哀伤笼罩,欲哭无泪。我哭不出来,难道这就叫大悲无泪?我混乱极了,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思考这所谓的大悲还是大喜。我像头困兽般挣扎在进退之间,满怀哀伤和愁绪,却无处诉说。手机还在手里,安静的诡异,我甚至怕Y已经那么做了,我的家人也如同我一样被深刻的哀伤和苦闷笼罩着。而我所认为的爱情站在不远处,脱离了曾经依附于我的灵魂中的爱情此刻正嘲笑着我,是的,这爱情正双手抱胸,笑嘻嘻的等着看我的下场。Y的名字像个符咒一样定格在脑海中时时刻刻敲打着我的神经,头疼而涨,情绪已经低落得无以复加。我眼前似乎只留有一条道儿:死。一了百了,这句神经兮兮而且毫无屁用的托辞此刻成了唯一能让我释怀的语言,我有了那么小小一点轻松,因为想到了死。我终于可以有力气拿起我手里的手机了,翻着通讯录,居然没有一个名字值得我在死前对他表白或者忏悔的,也没有一个名字值得我在死前破口大骂撕破脸皮的,人都快死了,脸皮还重要吗?可是我很想说点什么,对着某个名字或者号码——号码几乎已经可以代表我们的名字了,我得说点什么。我只能打给H,H是我的老师,我一直觉得不管在何种情形下,H都不可能是聆听我遗言的主儿,他得是见证我成功或者幸福的人,H担任着我的父兄一般的角色,他应该出现在学院派的阳光下,毕业典礼的讲台上,同学聚会的正中央,而不应该在这种严肃悲伤狼狈窘迫的时候出场,可他不得不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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