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蔚祖得病以后,金素痕便和蒋家姊妹们断绝了来往。夏天来到的时候,金素痕和自己家里不和,带着蒋蔚祖住到下关江边的房子里去。
她有时去苏州,有时各处去玩——她很苦恼——很少在家。蒋蔚祖对她纠缠愈凶,她便愈狡猾,几乎每次总能逃脱,事情逐渐变成可怕的:很多次蒋蔚祖睡在门口地上,不吃,不动,不要任何人,阻拦她出去或等她回来;等她可怜地俯腰呼唤他,等她向他微笑或流泪。有时蒋蔚祖在深夜里坐在附近的街上,假若她不出来,便坐到天明,或坐到无可奈何的警察到家里来报信的时候。
但金素痕已经没有了眼泪。这一切成了习惯,而这个习惯令她厌恶;这不是心理和生理健康的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她不再顾忌他,她因羞辱而恼怒,告诉看热闹的人们说,蒋蔚祖是她家底穷亲戚。于是她把这个穷亲戚领回家,锁上门,又跑了出去。她过着难堪的、荒唐的、疯狂的生活。她有一个信念,就是,蒋蔚祖不会死。而假若死,她便要到苏州去冲翻蒋家。
一切医药都无效,一切努力都枉然,蒋捷三只有尽可能地给钱了。这些可怖的丑闻——它们传遍了南京——他还丝毫都不知道,女儿们瞒着他。他对于金素痕底悲哀还有着微小的信心(这是和他底世故经验全然不相称的);他认为儿子在养病。痛苦无尽止,事情愈来愈可怖了。处在这种境遇里弥勒。夸大感觉器官生理特点的作用,把认识说成是感官自,既不能离婚,又不能谋杀丈夫的金素痕相信连自己都疯狂了。某一个夜里她挥霍了两千元以上,烂醉地被她底情人带到最淫贱的场所去,——最后失去了知觉。天亮时她穿着薄绸的睡衣不顾羞耻地在外面跑,被警察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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