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只被烧焦尾巴的老鼠,田贵从青纱帐里钻出来。运菏高岸上的大白杨,在夜风里像急流瀑布似的哗啦啦一阵山响,吓得田贵一个筋斗摔在了酸枣丛上,衣裳撕扯了,脸皮刮破了,两手扎满葛针。
他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捧着胸口,害怕剧烈的心跳声音,会把他暴露出来。半晌,并没有追赶的脚步声,他才颤抖着爬了起来,突然,在不远处,夜猫子咯咯咯阴森地笑了,田贵吓得汗毛眼儿都张开了,尿撒在了裤裆里。
他咬了咬牙,挣扎着跑回家去了。
田贵家牲口棚里,王六老板蹲在一个角落正在吸烟,他的眼睛像鬼火似的闪着。田贵已经不止十次地催他走了,他也害怕田贵会不顾他的威胁利诱告了密,趁着青纱帐还没倒,他准备今晚就动身,田贵便是去踩道的。
现在,他在烦恼地沉思,他又要去流浪了,但是,哪里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呢?
昏昏沉沉的,王六老板睡着了,他的眼角挂着两颗泪,烟头落在了地上,闪着奄奄一息的光。
这时,田贵气急败坏地跑进来,王六老板像猎狗一样机警,立刻醒了,他睁开眼,瞪着呼哧呼哧喘气的田贵。田贵一脚踩灭了烟火头,说道:“抽完烟不想踩灭了,烧着了棚子,就要了我的命!”
王六老板压住怒火,问道:“怎么样,能走吗?”
“你小声点儿,隔墙有耳!”田贵低声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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