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医院便贴出了大字报，说你妈妈没有革命立场，给剥削工人的资本家的后代接生，为资本家延续后代，和文化大革命对着干。就这样你妈妈被打成了反革命，我也被揪出来批斗。说我是当权派的保护神，被打成了右派，领头儿批斗的就是黎燕。”王国强回忆到这儿，沉默不语起来。徐慧云叹了口气接着说：“后来我才知道这位产妇名叫黎丽，是黎燕同一个爷爷的表妹。黎丽受父亲的影响，专门研究精神医学，免费治愈了很多精神病患者。她的丈夫叫崔太安，是东北边远部队的一名军人。在你爸我俩被关押的日子，他经常偷偷地来看我们。黎燕为此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我，说我跟资本家的后代勾结在一起反对文化大革命，不允许我回家，像犯人一样把我关在一间阳暗潮湿的屋子，把我的头剃的男不男、女不女。折磨得我几乎精神崩溃。要不是你爸爸安慰、鼓励我，你和小兰、小红是妈妈的精神支柱，也许我真的熬不过那些日子。”徐慧云停顿一会儿，接着说：“一天夜里，黎燕看着我，我忽然听见黎燕和崔太安的争吵声：‘黎燕，我没想到你竟这样狠毒。如果你恨我，你可以针对我，你不该折磨徐大姐这样的好人。不错，你写的揭发信已经起作用了，部队停止了我的假期，让我速回部队接受审查。这回你满意了吧？该解恨了吧？今天我来就是请你放过徐大姐。她已经被你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你折磨这样的好人，不怕遭报应吗？而且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她照顾哇！’崔太安诚恳的话语并没有打动黎燕。‘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黎气势汹汹地说。‘黎燕，真后悔当初我怎么会那样狂热地爱上你，但庆幸我没有娶你。’‘哈哈！真是笑话，当初是我甩的你，而不是你甩的我。’‘是吗？为你保留自尊地说，是你很识相。’‘你……？’‘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吗？因为我从你对在艰苦岁月把你拉扯大的奶奶的态度上，看到了你的本性……、’‘你住嘴！她是资本家的小老婆，我当然要跟她划清界线。’‘但她是农民的女儿，一个用整个生命来爱你的老人。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自从你写了跟你奶奶断绝关系的断绝书，你奶奶脸上从此失去了笑容。当程虎带领造反派逼迫你奶奶承认你和你奶奶还有关系的时候，你奶奶持口否认，直到他们把她打的奄奄一息。当我赶到的时候，她还有最后一口气，她……她说的却是：‘柜里有我给燕子留的……爱吃的……花生米。’‘够了！我是红卫兵革命小将，革命要求我战胜个人资产阶级感情，我就要做出牺牲！’这时候，我发现一个造反派出来解手儿，听见他俩的对话，便躲在墙角窥视着。他们俩当时都很激动，谁也没有发现这个人，他们继续争论着。‘难道革命要你无情无意，没有人性吗？当你拒绝为你奶奶送葬，一心想做造反派司令的时候，难道你忘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奶奶唯一的亲人啊!黎丽虽不是你奶奶的亲孙女，她却替你为奶奶穿衣、送葬。”这时，黎燕突然哭了起来，委屈地：‘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我都是为了你，我怕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不幸，所以才那样狠心，可是你却和她……’‘你说是为了我？但你忘了，当一个人最起码的善良的人性都不具备，他能可爱吗？黎丽和你虽然是同一个爷爷的孙女，你们却有不同的心肠。难道你……’‘你住嘴！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配合我相提并论……’‘可你们流的都是黎家的血！黎燕，我只想劝你，停止对徐大夫这样好人的折磨，保留一点人性中美好的东西吧！不要以为越残忍越无情就越革命，灵魂就越能得到净化。你这样想，真的实在是太愚昧了！如果你还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再爱你的男人也会被你吓跑的！’‘你住嘴！’黎燕声嘶力竭地吼道，吼声包含着痛苦、愤怒和懊悔。‘希望你好字为之吧！’崔泰安愤然地说完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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