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24 15:34:23
“莫小姐在哪儿工作啊?哦,晓彬你去帮妈妈上楼拿一下眼镜。”晓彬妈妈纤纤玉指搭在沙发扶手上,声音温柔地酥软,晓彬上楼去了。
莫然坐直了身子,矜持着,“我在ABC做秘书。”
“哦,对的,听晓彬表嫂说过,”她转头对晓彬爸爸说,又看着莫然微笑,“晓彬回家不怎么提起的,我们不问他也不说。”
晓彬妈妈接着说,“现在女孩子都喜欢去外企工作,光鲜亮丽挣钱也多,”又转头看晓彬爸爸,“那个**不就是在外企吗?”
晓彬爸爸点头。
“如今能安心做学问的女孩子少见啦,就像**那样的。”这话还是对晓彬爸爸说的。
她提到了两个陌生且莫然没听清的名字,直觉告诉她那是两个女孩子的名字,莫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一是不知所以然,二是她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言语间,莫然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周身不适。
晓彬妈妈讲话的时候,家里两个男人都不吭声,一望而知,这个家里女人说了算数。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晓彬妈妈继续发问。
“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姐姐,姐姐已经结婚了,我爸妈都是普通职员,现在已经退了休。”莫然回答,甚至回答了晓彬妈没有问到但一定会问到的问题。
晓彬妈嘴角上扬,笑的很收敛,大家闺秀的姿态,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一颦一笑都有分寸,接过晓彬递来的一副金色边眼镜,带上,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莫然。
“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这句话是晓彬爸爸问的。
“行政管理,所以我过去在区政府工作过。”
“行政管理,”晓彬爸爸重复着,“现在大学里的专业设置很空泛,行政管理这个专业目前可以说是不左不右,说政治不政治,说管理不管理,你们当初在学校,主要偏重哪方面的课程设置?”
“偏重经济管理方面,学校也是考虑到学生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吧。”莫然如实回答。
晓彬爸爸伸出一只手指指向某个不确定的点,“你看,这就是此专业的软肋,我们国家行政管理专业上的太快也太多,不过你过去在机关从事的是行政管理,目前在外企从事的是经济管理,倒是都用上了。”
莫然点头:“晓彬也说过我这个专业就是万金油。”
“好了,准备吃饭吧。”晓彬妈妈打断了他们关于专业的谈话,起身去了厨房,莫然迟疑了一下,小声跟晓斌说:“我也去帮忙吧?”
晓彬按按她的手:“不用帮忙,你坐着吧。”
莫然想了想还是起身跟着去了厨房,“阿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不用,都是准备好的,热一热就行。”晓彬妈淡淡地说,但是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就是让你有种不容置疑的服从感。
莫然只好垂手立在一旁,看着晓彬妈行云流水的动作,在厨房里,她也能这么优雅自如,像是编排好的舞蹈,连贯且紧密,不熟悉的人就算是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上菜时,莫然看晓彬妈用的那些瓷盘,端在手里能感觉到它的轻巧、细腻、温润,映着灯光,甚至略显透明,这是上等的骨瓷,莫然心想,是因为招待客人才用这么好的瓷器,还是这家人惯常就这么讲究呢?
“没有什么好菜,家常便饭,不要介意啊,晓彬,请客人落座吧。”晓彬妈先坐下,又招呼莫然。
菜确实简单,四菜一汤,不见那些酱色的大鱼大肉,菜色清淡色彩鲜艳,煞是好看,莫然先夹了一口毛豆拌青菜,却没想到这毛豆竟然有如此香浓的味道,不由得问晓彬妈:“阿姨,这个菜看似简单,吃起来却风味独特,做起来有什么窍门吗?”
晓彬笑道:“这几个菜样样都是我妈的拿手菜。”
晓彬妈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轻声细语道:“这个毛豆要用鸡汤煨一两个小时,拌的时候加一点花椒油就行了。”
原来这个毛豆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于是莫然便更不能小看桌上这几盘菜,那个白油豆腐,吃在嘴里滑嫩鲜美,芡汁包裹得恰到好处,莫然再次请教了,晓彬妈说这个关键是要用干贝汤来调味。
这就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莫然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但是这些齿颊留香回味无穷,犒赏味蕾的美食,却再一次打击了莫然,更加让她感到局促和不安,自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晓彬妈妈越是淡然,莫然越是不安,她逐渐发现了这家人的生活常态大概就是如此,饭桌上安安静静,只听得碗盘偶尔的声响,大家吃饭都是敛声静气,食不言寝不语,想起自己家,吃饭时间就是开会时间、教育时间、训斥时间、吵闹时间,又想起晓彬在她家的第一顿饭,的确吃的不多,难怪。
吃完饭,莫然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晓彬妈却又淡淡地摆摆手:“放着吧。”
“没事儿,我来洗碗。”莫然想终于可以有机会表现一下。
“不用了,来客厅坐,我们聊聊。”
看,又把劲儿使错了,晓彬妈就像是棉花团,任你使多大劲儿,到她那儿都是无声无息的,莫然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笨拙,好像那些约定俗成的客套在这儿也变成了虚伪的客套了。
“老张,你去看书吧,不用陪着了,我跟莫小姐说说话,晓彬,你过来坐着。”晓彬妈把人都安排好去处,冲了一壶花果茶端过来,给每个人斟上,就得叫做斟上,那么小巧的杯子。
“莫然,”她今天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我跟晓彬说想要见见你,是因为我很想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莫然点点头,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番话,晓彬坐在她身旁,却有着一些距离,她很想这会儿能握着他的手,但是晓彬在他妈妈面前,很规矩。
“晓彬这个孩子没离开过学校,性格很单纯,我和他爸爸年轻的时候没有那么好的环境潜心做学问,所以我们对他寄予的期望很大,他一路走下来,很顺利,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关于他的终身伴侣,我是这么想的,我希望她找一个有共同志向的女孩子。”
莫然心跳起来,从一进门说的现在女孩子安心做学问的不多了,到这会儿希望晓彬找一个有共同志向的女孩儿,似乎句句都是对自己的不够满意,晓彬也低着头,不安地搓着手。
“我不希望他找一个年纪小的,两个人都不成熟,那么成长的过程中,难免走弯路,晓彬的生活能力比较差,他的时间多半用在学习上,我们把他的生活照顾的都很好,环境给他创造的也很完善,他需要有人照顾,需要有人替他操心,如果你像现在很多女孩儿那样,需要他哄着你宠着你,骄纵着你,那么我说你们就不合适,但是,今天见到你,我觉得你懂得问我菜的做法,说明你是一个有生活能力,并且很用心思的女孩,这一点很好。”晓彬妈妈从容地说着。
莫然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是什么反应什么表情,微笑还是严肃,赞同还是沉默?她只好选择没有反应,知道下面一定还有话。
“不是我对外企有成见,而是外界诱惑太多的女孩儿,我担心会不会沉下心思陪伴晓彬,这个孩子心思缜密,也很脆弱,他很怕受到伤害,这也是我担心的一点,我看到你们两个坐在一起,确实很好看,赏心悦目,我也知道晓彬很喜欢你,所以我的意见你们交往看看,不要急着确定关系,我们都互相了解一下,熟悉一下,婚姻大事,晓彬不成熟他以为很简单,我想你应该有不同的看法对吗?”
这番话绵里藏针,莫然听得心悬游丝,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但是,晓彬妈句句说的都在理上,一个对生活要求这么完美,对儿子照顾这么精心的妈妈,才带出了晓彬这么单纯简单的儿子,莫然想,我能替代他的妈妈吗?
“阿姨,”终于轮到莫然表态了,“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和晓彬认识的时间不长,现在谈婚论嫁是早了点儿,还需要再了解呢。”
晓彬妈妈看着她,有一晌没说话,莫然被她看得忐忑,晓彬妈妈拉起坐在她旁边晓彬的手:“我看,你没有莫然懂事,到底是在社会上工作过的,不像你这么幼稚。”她像对待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亲昵,宠爱,批评的话却说的没有一点儿批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