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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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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12-13 12:23:12

算起来,应该是山西一别难舍难分才使若霏怀孕的,她说她害怕,没有叶智宸在身边,独自孕育生命,对未来的未知,都使她害怕,她犹豫着这个孩子该不该要,来的如此不是时候,作为母亲,她还没想好能不能接纳。

叶智宸却毫不犹豫,当然得要,这是他们的骨血,虽然是一个未谋面的孩子,叶智宸却能感受到骨肉至亲那种无法割舍,他给若霏租了房子,在城的另一端,还请了保姆,照顾若霏的生活,他自己每天穿梭奔波在这个城市里,下了班赶去陪若霏吃饭、散步,看着她入睡,可是不管再晚,他都会回家。

一切都隐瞒的很好,叶智宸知道哥哥平静地外表下,是不安躁动的心,他应该一直没有放弃找若霏,上次被爸妈从若霏老家劝回来之后,叶智宸就封锁了关于若霏的一切消息,包括对爸妈,有时候妈妈好奇地打听,他都闭口不谈。

可是,随着若霏的月份越来越大,叶智宸感觉这件事情不能再瞒下去了,他不能让若霏无名无份地生下孩子,这么做太不男人了,即便哥哥是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因此误了若霏和孩子,就算哥哥纠缠,就算哥哥犯病,还能再坏到哪儿去呢,他决定带着若霏出国。

于是,叶智宸把若霏怀孕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久久不语,那天正好是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妈妈站在窗前凝视着飘落的一片片雪花,窗外落了叶干枯着树枝的法国梧桐,在雪中寂寞地支撑着。

叶智宸知道妈妈有许多说不出来的话,她一定希望他能跟若霏分手,让他和哥哥都能开始崭新的一页,作为一个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有若霏是可以舍弃的,那天晚上的饭桌前,大家默默地吃着饭,叶智宸和妈妈一样食之无味,突然哥哥开始心神不宁,放下碗筷急速地咬着手指甲,妈妈伸出手去抚摸他,想让他平静下来,可是他却越发坐立不安,这段时间,哥哥频繁地这样,医生说,这是精神病人典型的状态。

妈妈看着哥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晚上,她穿好棉衣说让叶智宸陪她去超市买东西,出了门,她说我们去看看若霏吧。

叶智宸一路上攥着妈妈的手,突然他站住了,“妈,别去了,若霏现在很好。”

妈妈站在雪地里,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们打算走,既然要走就早点走吧,不要耽搁了。”

叶智宸吃了一惊,妈妈接着说:“我也想明白了,要痛苦就让你哥哥一个人痛苦吧,本身这也是他带来的麻烦,不能因为他再让你和若霏也痛苦,更何况现在有了孩子,你们走了,你哥哥知道了无非是精神崩溃,最坏他也只能是这样,我和你爸爸已经做好了准备,照顾他一辈子,谁让他就是这个命呢,”妈妈说着一阵伤感,拭去眼泪,“为了你哥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出这个意外,你和若霏已经结了婚了,你们出国后,好好办个婚礼,我和你爸爸就不给你钱了,钱我们留着给你哥哥治病养老,你没有意见吧?”

叶智宸的嘴唇抿成坚毅的一条线,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妈妈往前慢慢走着,“我还是得看看若霏,我们家对不起她。”

若霏没想到叶妈妈来了,已经睡下了的她匆忙起来,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个临时租的房子条件也不是太好,家具都很简单,因为打算出国,所以没有怎么好好添置,妈妈环视一下四周,难过的心情溢于言表,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塞给若霏,若霏说什么也不要,妈妈说,“我知道你们也不缺钱,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若霏哭了,妈妈赶紧站起身,“我回去了,我在这儿还惹得你哭,不好,你还怀着孩子。”

第二天,若霏对叶智宸说咱们不走了吧,生下孩子,至少让你爸妈看一眼再走也不迟啊,叶智宸很感动若霏能这么为他们家着想,于是两人决定生了孩子再走。

妈妈并未表现出格外的喜悦或着格外的不安,但是她隔三差五都会去看若霏,还会炖些补汤,她说这是咱们家应该做的,叶智宸担心哥哥会知道,妈妈却说,知道就知道吧,能瞒得住吗?

如果能提前预知后来发生的事,叶智宸想,所有的人都会想法设法瞒住哥哥的。

若霏临产前两周,叶智宸公司突然有急事处理需要出差一趟,不过两三天,若霏说你不用担心我,去吧,如果要生或者有事,我就找妈妈,她现在已经管叶智宸的妈妈叫妈了。

妈妈也说我每天都来,你放心吧,叶智宸还是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心像是在荡秋千,忽悠忽悠的,落不了地,后来妈妈说,要不我住这儿吧,这你总该放心了。

叶智宸走了,可是第二天,家里电话就来了,哥哥死了。

他立刻坐最快的一趟班机赶回来,若霏早产,已经送进了医院,并且生下了儿子,身边没有人照顾她,爸妈都在忙于处理哥哥的丧事,只有保姆在,保姆说这可怎么办,我说让她娘家人来吧,她说不要告诉娘家人。

叶智宸心急若焚,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哥哥是坠楼身亡,就在他租给若霏的那个房子,从八楼坠下。

他去医院匆忙看了一眼虚弱的若霏,她在昏睡,孩子早生了两周,却都已经发育齐全,医生告诉他,产妇送来时,情况很紧急,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孩子生下来,她也拒绝喂奶,一直昏昏沉沉,孩子吸入性肺炎,正在隔离治疗。

他甚至没有顾上看一眼孩子,又赶回家里,妈妈和爸爸刚从火葬场回来,哥哥送进了冰柜,明天火化。

妈妈一看见他,就嚎啕大哭,他着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妈妈泣不成声,爸爸说那天妈妈看若霏在睡觉就出门买菜,哪知她前脚走,哥哥后脚就到了,等妈妈买菜回来,楼下围了一群人,说是有人跳楼,妈妈想都没想到会是哥哥,提着菜篮上了楼,若霏已经晕倒了。

叶智宸难以想象当时的混乱场面,也无暇去问细节,妈妈只是哭着说,“也不知道你哥哥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我可怜的儿子啊!”

叶智宸问爸爸,怎么没有看好哥哥,怎么让他独自出门了?爸爸说部里来人找我,一不留神, 你哥哥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平时他还是清醒的,这你知道,出去转转走走,买买书逛逛街也是常有的,我们总不能拿锁链把他锁住吧,最近你哥哥表现的很不错,偶尔还会去打打篮球锻炼身体,那天还说去见过去的同事,我们还挺高兴,恐怕你哥哥早就跟踪你妈妈了,你妈妈说的,你哥哥知道了若霏回来也没关系,早晚都要知道的,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

哥哥到底跟若霏之间发生了什么?叶智宸问过保姆,保姆说,哥哥来那天,一进门就让她先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这是谁,来干什么,但是看若霏很镇定,也就没多问。

叶智宸守在若霏床边,可怜的她,甚至有些脱形了,睁着两只眼睛,空洞无神,她根本不问孩子,叶智宸试着跟她交流,她也都是惜字如金。

一个礼拜后,若霏可以出院了,孩子还在治疗,叶智宸去育婴室看,吊在绳子上的奶瓶塞在孩子嘴里,他下意识地吮吸着,他生下来只有五斤半,但是能看出这孩子眉清目秀,很是好看,他立在婴儿床边,无声地淌着眼泪,这个可怜孩子,他的出生,没有给这个家带来一丝的喜悦,甚至没有人问起他。

十天后,若霏情绪好了很多,有一天,她主动说起了那天的事,但是,叶智宸觉得她没有说出所有的,因为她说说停停,停停想想,她说哥哥来的时候很平静,跟她闲聊,问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她身体怎样,聊着聊着,哥哥突然跪下了,嘴里胡乱说着听不懂的话,只能隐约听出他说不要离开他,若霏慌张地站起身让他走,哥哥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开始大喊大叫。

“他说,没有你,我只能去死,”若霏忽然打了个寒噤,仿佛眼前再现了那一幕,“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只想逃出去,我想妈妈一会儿回来就好了,我害怕他伤害我,伤害孩子,我从没见过他发狂,我吓坏了。”

叶智宸赶紧搂住若霏,让她去回忆那一幕,是多么残忍的事。

“我冲进厨房,拿了把刀,我想他如果对我不利,我就吓唬吓唬他,他看见我拿了刀,突然像是失控了一样,抱着头往后退,一直退到阳台边,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突然对我喊了一句,”若霏停住了,好像想不起喊了句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下去了。”

喊了句什么?叶智宸纠结在这里,妈妈很想知道哥哥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但是叶智宸可以肯定,那句话一定是若霏有关系的,若霏不说话了,呆呆的看着阳台,痴望很久。

又是一个夜半,孩子抱回来没两天,若霏一直对这个孩子没有兴趣,本来有的奶水也憋回去了,她一次也没喂过,孩子一直吃奶粉,晚上啼哭起来,叶智宸披衣起床冲奶,若霏也醒了,支起脑袋,突然幽幽地说,“我对不起你哥哥。”

叶智宸正在手上试奶温,这几天他已经成了熟练工,保姆被他辞走了,那个女人也不愿意干了,出这么大的事,她说她觉得慎得慌。

听若霏这么说,叶智宸很惊讶,“你说什么?”

若霏叹口气,“在学校里,你哥哥为我跟人打架的那天,我在保卫处门口等他出来,我对他说,你真勇敢,他说可惜我不是我弟弟,如果是他,你会更感动的,还说,如果没有我弟弟,你会喜欢我吗,我当时就是一个虚荣浅薄的傻女孩,我说我会的,你这么优秀,如果我不认识叶智宸,我会喜欢你的,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感谢…可是那天,他跳楼前对我喊,你骗了我,你说你会喜欢我!”

她嗷的一声大哭起来,积郁已久的她,实在无法包裹自己的伤痛,叶智宸像是被当头一棒,拿着奶瓶的手,像是枯树落叶般颤抖着,孩子大声的啼哭,他不明白为什么还不给他吃奶,他饿着肚子哭喊着,凄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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