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4-29 10:33:53
狗儿江湖录122——潜龙勿用?
正式出摊,那准备很是简单,像什么看板,小板凳,都是现成的东西,师傅那里都有。从师傅那里拿了这些,再带上我的万年历,小波浪鼓,就这么去了。
等我在地下通道,铺开我那看板的时候,周围那老哥几个都楞了。这位是哪里来的啊?
的确,我无论从打扮还是气质上都不像是给人算命的,猛一瞧就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之前也有想过,是不是借师兄的唐装穿穿,再搞副墨镜,贴点假胡子什么的。只是师兄觉得没必要搞这么些个花头。
在师兄的劝说下,我自己也意识到像我这种实力悍将,靠得是真本事,走那种偶像路线干什么呢?
于是,这么本然气质的我,被这么几位老人家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围观,尤其是昨天给我算卦的那老头,更像是见了鬼一样,那眼神,现在想来都觉得渗得慌。
就这么着,我也算是正式出摊了。按照我原来的打算,此刻我就要开始吆喝了,只是怎么也开不出口。人家都不吆喝,就我吆喝,连自己都觉着别扭。所以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心里还不住的嘀咕,咋就开不出口了呢?
后来我又去新华书店翻书才找到答案,原来人有种心理叫从众心理,有门专门研究这种心理的学问叫“群体心理学”。
满以为这个市口,一定门庭若市,生意很好做。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这里行色匆匆的多,驻足观望的少,偶尔几个想算命的,也都去了前头几个摊点,此时我真有点恨我自己,咋就这么面嫩呢?更怨我师兄,我说要贴点胡子吧,非不让我贴,这回好了吧,做不着生意了。
现在已经出摊,一切都晚了,我无聊的守着摊点,昨天还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迈。半个小时坐下来,突然发觉首先我不是什么壮士,其次,我也无处可去。之前我还在担心自己会抢掉老头生意呢,现在可好,非但没抢到人家的饭,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
你说群众是不是瞎眼,我这么大学问一人往这边一坐,居然没一个理我。知道我戴的是什么么?是近视眼镜!这可是有学问的标记。这群人不识货,活该倒霉受坑,
唉!也怨自己小说看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小说的男一号,什么少年英雄,摆摊算命,日进斗金,最后还混成个种马。唉!凭心而论,这要真是小说了,就我这姿色,就我这天赋,估计也就是友情客串的路人甲,或许运气好点,有什么女导演愿意潜规则我一下,让我再多露几脸——扮演一个被主角蹂躏致死的小怪物。总之,我的结局要么是下落不明,要么就是死的很难看。
还好这不是小说,那些道骨仙风的老头不需要拿我练手。而且我也发现了,现实中,还就是那些老头吃得开。我如是一般人,肯定选那胡子多的给我算——瞧那一把胡子,就是学问的最好证明啊。
希望老天保佑他们,让他们多少捅点篓子才好,也好让我乘机发挥一下,显示一下我的学问。这老天也真算是瞎了眼,没听见我说话么?怎么就他们这点水平还不见捅篓子呢?
我终于熬到了中午,一笔生意都没做成,买水还花了2块钱——这群火车站的奸商,这水在我们厂那里只要1块钱一瓶,而且还是冰的。
我这个心疼啊——哥心疼的不是钱,是钱途。
日期:2010-04-30 10:37:11
狗儿江湖录123——无妄
摆摊的这种孤寂不是亲身经历的话,大约是不会知晓的,望着形形色色的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一种失落感不由的升起,众人投来的目光又是那么的异样。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哪里刚运来的什么珍禽野兽。
照理说,算命那也是出人才的行当,专业人才像什么,小罡罡啊、小风风啊、小基伯温啊、那就已经数不胜数了。更何况还有其他人才,比如我们祖师爷,还有算命出身的军阀:吴佩孚。
不知道那些先辈刚摆摊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我这般不知所措。这么多前辈,得道成仙的也不少,怎么就没一个下凡指导我一下呢。
我算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那5个老头,做的最多的已经有了6支生意。最少的也做了2个,就我还没开张。我好歹也受过高等教育,又是在某大公司市场部呆过的,还有明师指点,怎么说也应该比这几个庄稼汉子强啊。
正在我纳闷那会儿,老头那边却有人吵了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哪有你那么瞎说的?我看你一点都不准。”
撒泼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黝黑的肤色,留着寸头,很精壮的样子!
莫非我的祷告见效了?老天爷还真灵啊。不对啊。我是上午在这边念叨,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啊,怎么才显灵啊?
哦!我知道了,政府发文件到落实不还有个时间差么。老天爷这么忙,就我祷告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么点时间差,应该已经算快的了。
我是喜不自禁啊:闹吧,闹吧,再闹大一点,最好把他们哥几个全打残了,我就可以独霸这市口了。
这汉子却是光用嘴说,并不动手。场面倒是很大,只是没实质的进展。就看他在那里理论的鸟样,我真恨不得上前替他动手。
不过这在本市倒也是很正常的情况,本市离上海很近,受海派文化影响极深,素来有“小上海”之称。上海人街头干架,一般都是这样子,先是为点小事闹翻,其中一方率先开火:
“侬伊个银(你这个人),哪苏则较贵低个啦(怎么素质这么低)?”
另一方毫不示弱:“侬哪能啊?想寻相木啊?(你什么意思?想吵架啊)”
“好伐?侬达阿拉一家,侬有理由啦?(好不好?你踩我一脚,你还有理了?)”
“达侬一家?阿拉再达侬一家又哪能呢?(踩你一脚,再踩你一脚,你又能怎么样呢)”
“哦哟!侬手里拎斤哈就了不起啊,我库侬是哈吃特多,脑子被哈黄塞特了。(手里拎斤螃蟹就了不起啦.我看你是螃蟹吃太多,脑子被蟹黄塞住了。)”
前戏过后,两人剑拔弩张,用充满愤怒的双眼深情对视,双方经过一番仔细打量后,都觉得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这场干架点到为止——还是动口不动手的比较好。
本市的街头,也常见这种事情。今天这位,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却也深得“海派精神”的真传,就他那嘴皮子功夫,骂骂咧咧了一刻钟居然还不带重样的。
老头被他骂得脸色发青,看样子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其他老头,虽然也帮着一起说话,却是年老体弱,没说几句,就喘不上气了。
虽然刚才我还在幸灾乐祸,这时却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为了这5块钱的,至于么?
眼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反正我也没事可干,那就出手吧!
祖师爷保佑,我可要用你们传下的路数了。
“唉!唉!我说这位!谁没有父母啊,少说几句会死啊。”
“和你没关系啊,少他妈插嘴!”
“怎么没关系?我在旁边看你半天了,你搅我生意了,知不知道?”
“我骂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骂人是为了爽快,我做生意是为了吃饭,你这么骂,还有人来么,你让我没饭吃,我今天晚上可就去你家吃饭!”
“你找打啊!”
“你打啊!我死你也别想好过。”这话我说的那是相当大声,就这么一嗓子,在我目光所及之内,无不是崇敬而又恐惧的目光看着我。
见这人被我震住了,我立刻换上轻柔的语气:“别闹了!啊。这老哥几位也就是吃口饭,不容易。犯不着这样。你要是没带钱,我帮你付也没关系。大家都是穷苦人,富羡富,穷帮穷么。”
“钱,我有。但是我不会付给他,他在那边瞎说,说我打死过人,我有打死过人么?”这人被我这么一震一抚,明显气消了不少,但是还没平静。
这老头,应该是昨日喝茶的那位。一看有人出来做和事老,却也长了胆子,嘴里开始嘟囔起来:
“我哪有瞎说,他就是这相啊!”
“师傅,您先消消气,可能是你刚才说的他没听清。”我急忙把老头扶坐下,并递上茶壶,这么做,说白了,就是给他个台阶下,让他快给我闭嘴吧。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在我问了几遍之后,这人终于答话:“我姓田。”
“田大哥,这位是我师傅,水平一向是很好的。你要是觉得他说的话,你不爱听,我来给你算。我也不要你钱,给你算得准了,这事也就过了。要是算的不准,前后的事情都算在我头上,你骂我,别骂我师傅。他老人家,心脏不好,你就体谅体谅。”
一边说着,我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就把他拉到了我这摊上。一同跟来的,还有一群一起看热闹的,包括其他几个算命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