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7-21 17:40:16
虽然J将“出柜”这样的人生大事不仅迅速的作进了计划还秒杀间安排进了日程,但我并未自那次谈话后深感大难临头而惶惶不可终日,一来想是对J完全的信任,更关键的是就经验而言我并不觉得这样的事能一下子付诸于实际,我尽情的享受着与J天天能见面的幸福日子,如旱地获甘霖般沉溺于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其他的一切事都变得不再重要——不得不承认那段时间,是我工作最懒散的时期。虽偶尔会想到将来出柜后我与J的前途未卜而流露出担心、害怕的情绪,但J的笑容与眼神总是能将这一抹不和谐轻拂而去。
然而J毕竟是J,言必行,行必果,似乎是她为人之原则,自那天谈话5天后,正当我漫不经心的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脑子里不忘想着下午找个什么理由开溜时,J打来了电话。
“在干吗?”
“忙点小事,”我话头一转又说,“下午我来找你吧?”
“今天不行,没法出来了。”
自J离婚后,行动上早就获得了巨大的自由,又有什么事能绊住我们约会这样的常规项目呢?于是我不禁发问,“怎么了?”
“xx,我跟我妈摊牌了。”J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好像在说,我刚吃晚饭,或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刻短路,全部的细胞专注于消化J短短的几个字,“什么情况?”
“今早我和我妈聊起你,我问我妈,假如你是个比较特殊的人,她能不能接受。我妈沉思了片刻,对你的‘特殊’做了各种猜测。”J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并且轻笑了一声。
我的神经早已绷成了一根弦,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J的这一份“惬意”,急忙问道,“什么猜测?”
“xx,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妈她老人家的强大想象力,你看我总是师出有处的,”J的口才向来了得,此刻仍不忘调侃,“我妈甚至猜测,你是个双性人,你没有听错,双、性、人。”
我不知道我当初听完这句话是什么表情,感觉就好像你拾到一块999金块,然而,它竟然被某个极具想象力的打金匠打成了一坨逼真的便便形状。我想到了一个词汇,哭笑不得。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我还没有特殊到这种程度,我很为自己明确的性征感到骄傲。”我苦笑着回答。
“于是,我告诉她,她的猜测都不正确,”J的语气明显的转而严肃,我明显的听到了一声吸气声,“你的特殊在于,你是个女人。如假包换。”
“你妈什么反应?”
“她呆坐在那里好一会儿,看着我确定我这句话的真实性。我想我的表情和眼神都传递了这点。于是,我妈表示坚决的不同意——Xx,这些都是我之前预计到的,你不用担心——她说,我怎么可以这样。总之,反应很强烈。”
联想到我当初出柜的种种,我无心的问了句,“你的反应应该也不轻松。坚强如你也该掉眼泪了吧。”
“是的。也许就是复制了你当时的情景。我也跪下了。”J这句说的极不情愿。
而作为我,非常理解,倔强如J,对自己的母亲屈膝下跪也许没有超出她的底线,但是,要她如此描述,多少有点被戴了大高帽游街亮相的感觉。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去慰藉此刻的J,一方面我清楚了解这样的情况所能倚靠的除了时间还是时间,另一方面,以我对J的了解,越是碰到艰难的情况,她越是不需要实在没有实际作用的宽慰话。
“你还好吧?”我这不明就里的一句不知是我需要还是真的在问J。
“不会有事的,”J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我想出去走走,等你下班,我来找你。”
没再等我开口,J便挂了电话,我拿着有点发烫的手机不知所措的站在平台上久久没有移步。我不由自主的被害怕擎住了咽喉,未来躲进了厚重的乌云之后,让我看不到它背后究竟藏着永夜还是光明。我望了望并不算太晴朗的天空,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是为我和J难见天日的爱情吗?是为我寻寻觅觅始终难有善终情途吗?是为J此刻如炼狱煎熬进退两难的苦境吗?还是为我十多年来坎坷磨难的同志之路?我不知道,似乎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为。
回到办公室,极度低落的心情让资料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条条滑溜的泥鳅,在我眼里跳跃却不知其所云,我打开Word想写点什么,手指却像僵住了一般敲不下任何一个键,光标富有节奏的在雪白一片的屏幕上作为唯一的黑色闪着,望着这根惟一不是静止的竖线,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排排空格——你不能说它没有东西,每一个空格代表了一个字节,可你看得出那有什么吗?什么也没有。
我起身去倒了杯水,失神中竟没有发觉杯中水已满到溢出,滚烫的水落在手背上一阵刺疼,我麻木的神经一个激灵恢复应有的敏感,无力像一阵潮水般席卷全身,眼泪终在冲出眼睑前被狠狠的收住。想到J今天可能经历的场景,对比我出柜时的种种,我明白,此时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整个下午过得异常漫长,我几乎是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变化度过了那难熬的6小时,J如期打来了电话,表示她已经在我公司楼下,我平静的说了句“好的”便挂了收拾东西走人,也许是一下午的时间中让我的情绪平复,继而以所能达到的最好的心态去迎接可能的最坏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