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九七八年,我二十八岁,写了我的中篇处女作《惊心动魄的一幕》。两年间接连投了当时几乎所有的大型刊物,都被一一客气地退回。最后我将稿子寄给最后两家大刊物中的一家——是寄给一个朋友的。结果,稿子仍然没有通过,原因是老原因:和当时流行的观点和潮流不合。
朋友写信问我怎办?我写信让他转交最后一家大型杂志《当代》,并告诉他,如果《当代》也不刊用,稿子就不必再寄回,他随手一烧了事。
根本没有想到,不久,我就直接收到《当代》主编秦兆阳的一封长信,对我的稿子作了热情肯定,并指出不足;同时他和我商量(在地位悬殊的人之间,这是一个罕见的字眼),如果我不愿意改,原文就发表了,如果我愿意改动,可来北京。
怎么不改呢!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赶到了北京。热心的责任编辑秦兆阳面容清瘦,眼睛里满含着蕴藉与智慧。他是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但没有某种中国知识分子所通常容易染上的官气,也没有那种迂腐气。不知为什么,见到他,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伟大的涅克拉索夫。
秦兆阳是中国当代的涅克拉索夫。他的修养和学识使他有可能居高临下地选拔人才和人物,并用平等的心灵和晚辈交流思想感情。只有心灵巨大的人才有忘年交朋友。直率地说,晚辈尊敬长辈,一种是面子上的尊敬,一种是心灵的尊敬。秦兆阳得到的尊敬出自我们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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